她忙示意阮娘找来消肿的药膏,阮娘拿上来,知趣退下。
房中只剩两个年轻人。
凌央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有些抗拒:“阿绛,我自己来就好。”
他清楚知道,他身上最可怕的地方可不是蚊虫咬过的痕迹,而是满背的疤,丑陋不堪,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灰暗过往。
可霍晚绛也犟,他如此不情不愿,她哭得更厉害了。
凌央啼笑皆非:“真是怕了你,我脱便是。”
反正从前在淮南王府,她早就见证过自己背后那块丑陋无比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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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央缓缓解开衣物,衣物坠地的一瞬,他听到了身后女郎发出不可思议的短吁声。
他闭上眼:“很丑,对吧?”
霍晚绛盯着他伤痕交错的背,上面隐隐能看到昔日受刑时的图案,一朵盛放到极致的琼花。新肉长成,便也成了琼花的形状。
不难想象到,那些行刑的宫人是如何面无表情在他后背穿上一根又一根金线。
而如今,他的后背还有无数个红肿的疙瘩。
凌央当真受了好多的苦。
霍晚绛的手都在抖。
上完药,凌央迅速捡起衣服拢身,他这才想起要把这几天赚来的工钱拿给她:“方才太生气,险些连这事都忘了。你收好,今天起,不准再去珠场了,听到了没?”
眼下只能先同意。
霍晚绛毫不犹豫点头,看来他的气是消了。
再抬眼看他,他眼中竟婆娑泪意:“阿绛,怪我没用,竟然让你一个弱女子跑去那种地方谋生……”
他在东宫学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他连入世生存的一技之长都没有,只能做这些体力活赚钱。
霍晚绛摇头,下意识地给他比了段手语:【我从没有觉得你无用。】
他怎么会没有呢?看着他晒黑不少的脸,来青莲镇不过多久,竟将他磋磨出了满身的疲倦沧桑。
可惜她的手语他看不懂。
殊不知,凌央跟着阿丽学了多日手语,早就看懂了这段简单的话。
他心头一酸,把霍晚绛紧紧抱在怀里:“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的身子很快就好起来了。只是你记住,万万不能再以身涉嫌了,赚钱这种事,哪能比性命还要紧?”
……
自凌央知道霍晚绛去过珠场一事后,她只能暂时安分来下。
但也没安分几天。
尤其看着凌央瘦削的身体、憔悴的面容,她一点也坐不住。
她想出去赚钱的初衷也是给他补身体。
云家珠场给的工钱算很高了,眼下她又找不到别的法子赚钱。
送凌央出门后,她果断收拾东西,决定再去珠场。
阮娘怎么样都劝不住她,可也放不下心,只能跟她一块去。
本以为到了珠场,云颂会因为她几日前招惹过是非,不让她采珠。谁知,见她前去,云颂并未多言,也没有阻挠她下水。
霍晚绛在心里默默感激了这份善念。
今日还多了阮娘的帮助,她和阿丽决定上午时她先下水,午饭后两人再换。
可今日她这一下水,许久都没扯动绳子。
阿丽事觉不妙:“不好!她不可能在水下坚持这么长时间,我们快拉她上来!”
霍晚绛被拉上来时已经毫无气息。
阿丽按照经验多番抢治,甚至给她渡气也不见她睁眼。
懂经验的镇民已经在一旁开口劝说:“人怕是没了,找她夫君过来见最后一面吧。”
云颂立即翻身上马,大声询问阿丽:“她夫君在什么地方?”
阿丽哭道:“在附近的一个荔枝园打下手。”
云颂:“上马,带路。”
……
凌央从园主手里接过午饭,坐靠在一棵荔枝树下,悠然吃了起来。
自从他开始做这些体力活,食量便增大不少,吃什么都觉得香。
手里的饼刚啃没几口,园主远远地就冲他喊道:“刘郎君!别吃了!你家夫人在珠场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