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请先随我来。”
一道黄莺出谷似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霍晚绛一扭头,见一妙龄女子背着药篓快步走来。
她生得清丽,穿着粗糙布衣,瞧着和霍晚绛是差不多的岁数,编了根粗粗的麻花辫搭在身前,麻花辫上还缠着小花朵装饰。
与大多岭南人一样,她肤色略黑了些,却拥有一双又大又深邃的眉眼。与中原的女子不同,也与那些更为深邃白皙的胡人女子不同,一种很是新奇的好看。
女子把霍晚绛和阮娘引到院子西侧,自我介绍道:“我叫阿丽,是师父的外门弟子,在善堂负责采药补贴、照顾孩子们。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我头回见师父这么大的火气。”
阮娘没有如实道来,只说出部分实话:“我们一来是给老先生谢恩,二来是有求于他。这是我家女——这是我女儿,阿丽姑娘你也见到了,她不会说话,我们想求着老先生替她治治哑疾。”
“原来是这样。”阿丽点头,眼睛舍不得从霍晚绛的美人面上挪开,见她梳了妇人发髻,猛然想起什么,又惊道,“莫非,你、你就是刘郎君的妻子?”
整个善堂除秦老怪外,没有第二个知道凌央真实身份的人,都叫他刘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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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晚绛反应过来,含羞点头。
凌央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别人一听说自己是个哑巴,就能想到他身上去。
阿丽也不说话了,那双黝黑清凉的眸子一直半寸不移地凝视着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阿丽面上既失落又难过,可也有对她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欣赏。良久,阿丽才调整呼吸再度开口:
“师父在我们岭南行医,不仅分文不取,还只会优先救治那些重病重伤的百姓,余下的都要看诚意。女郎若是诚心求他,便先让他看到诚意吧。”
阮娘:“诚意?那我们再去买酒来。”
阿丽摇头:“我说的诚意不是这个,如你们所见,这间善堂养了这么多孩子,光靠我们这几个大人是照看不过来的。那些有求于师父,但尚能自理的人,师父都会让他们病愈后在善堂帮忙,算是给诊费了。”
原来是这样。
霍晚绛了然于胸,她的伤已经好了,在善堂帮什么忙都有力气。
阿丽问她:“女郎若是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留下来帮忙,若是不愿意,善堂也不会强求的。”
霍晚绛点头比划道:【我自然愿意,姑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丽笑着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去一间宽阔厢房前:“正好,咱们新接收了一批孩子,我还要去帮厨房的伯伯大娘做饭,就劳烦女郎在一旁照看他们啦。”
这些孩子都是善堂在方圆百里的县镇上收留的弃婴,尚不如外面院子里那些,都在襁褓之中。
霍晚绛一进屋,满屋子瞬间热闹起来,各种哭闹声绵绵不绝。
要让她带孩子?让她一个都没有生育过的女人带孩子?
霍晚绛呆若木鸡时,阮娘已经半推着她进屋,低声道:“女郎,先进屋看孩子吧,有我帮忙呢。兴许这是神医对您的考验,千万别轻易放弃。”
对哦,万一这就是一场考验呢?
……
入夜,镇子上稀稀落落亮起灯,霍晚绛已是累得腰酸背痛。
带孩子绝对是全天下最累的事了。
善堂好心留下她和阮娘一起吃晚饭,等她狼吞虎咽完,阿丽才说今天辛苦她了,让她先回家。
她都做了这么多事,秦老怪居然待在书房里闷了一下午,没有出来见她。
说委屈肯定是有的。
霍晚绛一推开善堂大门,门外就玉立着一道提着灯的清瘦身影。
那身影转过身头,手中黄灯轻晃,正是凌央。
凌央笑道:“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