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容易五岁那年。
容易比他记住的多一些,也没多多少。
慕容清音伸手在容易脑袋上弹了一下:“好了,小混蛋,不想了。说到这个,你如今是皇帝了,也该还许家一个公道。”
当年容昭强抢许意,许家主前往军营说理,被打断双腿。
容昭登基后,更是对操纵江南官府,对许家百般打压。
高门巨阀,虽死不僵。
若非许家家底厚实,许家又有容易的舅舅许玥琈这个惊世奇才,从中拼死周旋,恐怕许家早就败了。
饶是如此,慕容清音后来见过许玥琈一次,那时许玥琈不过二十八岁,已经满头华发、形容枯槁,仿佛五六十岁的老人。
后来,慕容清音死了,不知道许家到底撑没撑过来。
若是天晟十年江南洪灾,许家还帮助容易赈灾救难了,那么恐怕也耗尽了许家的全部心力。
容易摇了摇头:“二舅舅和外祖都不在意那些虚名。”
至于说境况,去岁他就让孟极遣人去过江南了。
孟极的人回来说,江南官府也算有眼力,在他登基之时,便不再针对许家了。
许家如今不错,过的并不比全盛时期差。
“怎么能行。”慕容清音皱眉,“我让重明和陆吾去江南赈灾吧,顺便给许家正名。”
确切说,是好好表彰许家家风清正、胸怀苍生。
容易叹息一声:“那我去江南吧。”
算算时间,离前世洪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在年初的时候已经给外祖和二舅舅去过书信了,烦请他们广囤粮草、药材和食盐,笼络水利奇才,并且特别说明,淮安有个叫龚恭的工匠,必须请到。
前世,就是这个人后来疏浚淮水,解了水患。
前些日子他才收到二舅舅的回信,说交代他的事情都已办妥,让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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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要赈灾,他还是亲自去放心。
他也有私心。
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外祖和舅舅,想去给外祖磕个头。
慕容清音看着容易,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行,那你去,要注意安全。带好孟字营,若有人不听你号令,直接杀了就是。到时候空出位子,让二舅舅推人补上。”
江南没有什么能吏,都是容昭留下的余孽。
只是因为都是些乖觉的墙头草,他才懒得清理。
容易闻言笑了:“小皇叔这是嫌弃我名声不够差?”
他后来可是听孟极说了,当初太医们拼死拦着慕容清音,不许他去云都城,就是怕自己回来杀人。
章和帝呆若木鸡,开口便是杀人灭族。
这名声都传到外祖那里去了。
年初外祖回信,还规劝自己一定要做个明君,不可和容昭一般滥杀无辜。
他就差指天发誓了,才让外祖相信他和容昭不是一类人。
“那你带我的手令过去,我给你多备几道空白手令。”
他不在意名声。
他曾经声名狼藉,人人唾骂。
这辈子,他也就是占个专权跋扈,名声不会比上辈子更差了。
慕容清音推开折子,放下笔。
他捏了捏眉心。
有些眼睛痛。
容易看到了,上前给他轻轻揉着额头:“小皇叔也适当歇歇,别这么累。”
一天有八个时辰都在处理政事,他真怕小皇叔英年早逝。
慕容清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容易的手艺,舒服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喟叹:“你放心,我有数,舍不得你守寡。”
容易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继续:“你就记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