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对于潘易岭关于茶马司的折子有些恼怒,治政优劣她都没去判断,她本能认为这是一个有当年新法倾向的折子。这段时间她身体每况愈下,有很多折子或多或少涉及新法。好在潘易岭的折子和用人无关,他把事情尽量框在秦州茶马司上。
高太后对于朝政已是没有太大的心思折腾,她最在意的一件事,是历史最后对她的评价。人到了她这个份上,这成为了唯一的追求。她需要大宋朝廷最后给她一个让她安然入祖庙的评价。
高太后有点是问心无愧的,宋神宗病逝,她是坚决顶住压力,没有扯什么兄终弟及,保扶赵煦登上皇位,让这个交接趋于平稳。赵煦也安然长大,她始终没去动国本,她是打算把权力交给这个孙子的,哪怕他和她很多想法完全不符。高太后担忧的不过是她教得有点晚了。
高太后宣来了吕大防和范纯仁,这时候政事堂有很多新面孔,她始终最是相信这两个左右相。她不想在朝堂论这个折子,这会有太多影响。
范纯仁说道:“潘大人这个折子里面很多想法是有可取之处的,这也是作为他的职官应该关心的事。通读他关于茶马司的整套体系,他是花了心思做这件事。实际,潘易岭在秦州茶马司本就有所动作,这个折子上来后,转运司范纯粹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反对,那或多或少也是倾向于认同折子所谈到的一些东西。”
这个说辞让高太后心里好受不少,只要不是涉及整个新法的死灰复燃,官员想做些改变这并不是错。何况茶马司原来新法也没有多大的章程,这不是当年新党最关心的事。
吕大防接口说道:“唯一虑及的是潘易岭。潘易岭作为秦州茶马司提举,有些主张他和转运司亦或户部商议后,就能在秦州尝试做一定调整。潘易岭不应该把事情踢到朝堂上来。”
范纯仁在这点上是赞同吕大防的,潘易岭任上这事就算阻力太大,任事的官员就该自己想办法。
这是潘易岭面临最大的问题,他也可以在秦州取得一定成功后再把这事交上来论。这恰恰是朝堂很多人看到这个折子最大的疑虑,要是判定他有赞同新法的倾向呢?这个点上这折子让人看着就非常碍眼。
高太后突然悲声道:“哀家错了么?”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吕大防和范纯仁变了脸色,这是对元佑年间朝堂所有走向的怀疑。 五色土
吕大防赶紧回道:“太后,这些年大宋政治清明,经济繁荣。何来这一说?!”
范纯仁也赶紧道:“太后,宋辽边境安然,宋夏也无当年庞大战事,民间得以修生养息,至于有些疏漏,人之常情。”
吕大防和范纯仁这个说法不算阿谀,新法旧制都为治理国家,只是侧重点不同,并没有完全对错之分。最大的错误在于大宋士大夫人为的把这两者完全区分开。
高太后身体越差,她想的越多。有一点她知道她是说不过去的,新法是她儿子的选择,当她当政后,事实上否决了儿子所有的政策。孝道在大宋占据主流的思想地位,她这么做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但这始终不应该是母子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高太后有些无力,她道:“这个折子暂且留中吧。”
吕大防和范纯仁有些愕然,这不是个好办法,但就现在这情形,也实在不好叨扰她。
吕大防和范纯仁从皇宫出来,吕大防说道:“范公,要不要谁写封信给潘易岭,让他好好在那边做事,不要妄议政事。苏相和潘易岭熟悉,我去找他商议。”
范纯仁摇头:“潘易岭在职责之内上的折子,当与不当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就是,让他不论这事,岂是我辈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