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奇的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最隐晦的心事,最深处的期盼,竟然全在这一双清澈到近乎透明的眼睛里无所遁形。
“没记错的话,小姐,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啊,”我忍不住弯了下眼睛,“所以,先生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小姐。”
他忽然开口,眼睛微微眯起,一寸一寸地巡掠过面前人,用发现新事物的语气感叹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特别。”
特别?
是特别鲁莽自大吧。
我礼节性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
气氛冷凝片刻后,身旁人再度开口。
“小姐,晚宴很无聊吧,不如我们来猜个谜呢,如何?”
这语气听上去友好极了。
我下意识想拒绝,视线却再次对上了那双隐隐透着癫狂的眼睛。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小巴蒂向我古怪地勾了下唇。
看来,之前的话的的确确触到了他的底线和忌讳。
如果不能让他如愿的话,恐怕之后就会上他的永久黑名单了。
那样可不符合我的计划。
“好啊,要猜什么?”
“很简单,相信沃夫林小姐如今已经拥有自己的魔杖了。”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相当标准,也格外凉薄,话音在余尾顺势一挑。
“不如——我们互猜一下对方的魔杖材质,至于输的惩罚,我想这个理应交给女士决定。”
他绅士而克制地对上我的眼睛询问。
“那就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怎么样。”
我勾了勾唇,已经意识到了他问话的目的。
“好。”
他又笑了,极为浅薄的笑意,虚幻到似乎有些不真实,唇角微微掀起一丝弧度——
“你是银椴木的魔杖。”
什么?
“很遗憾,但,并不是。”
我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我的魔杖似乎没那么特别。”
他愣了愣,唇边的弧度倏而落下又升起,耳畔响起的声音又冷又滑。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我猜错了。那么现在——小姐,来猜猜我的吧。”
不知为何,我竟然听出了一种诡异的兴奋。
“胡桃木?”
对于小巴蒂这个人我一向没什么头绪,只是根据他未来走向编了个还算合理的答案。
食死徒挺多用这个的……吧?
气氛凝了片刻。
这回答快的几乎不做思考,小巴蒂愣了下,眼底逐渐熄去了狂热的火光。
下一刻,嘴边扬起惯常标志的笑容,似乎正准备开口。
我突然不想听这个人继续他的场面话。
“等等!”
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丝灵感,我抢在对方话音之前,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睛,有几分肯定地推测,“黑檀木加龙心弦,对吗?”
“哈!”
瞳孔骤然收缩,小巴蒂略有些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嘴角,然后轻笑着缓缓鼓掌:“无比意外的回答,小姐。”
倒没否认对错。
我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一点麻烦,但还是淡淡地回应:“不过随口一说。”
“对了,我想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失陪了先生。”
话音刚落我便站起了身,这时,忽然有一点浅薄的拉力从下摆传来,我有所预感地低下头,一只手正轻轻抓住了礼服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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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小巴蒂说起这个称呼时语调饶有兴致地转了几道弯,眼里仍是趣味盎然。
“只是碰巧想起,我也需要出去找个人,这下我想我们还是同路的,对吗?”
看来暂时是摆脱不掉了。
顺着目光慢慢上移,我向着这张面孔回以一个完美到挑不出错的笑容,嘴边圆滑地说道,“当然,我认为任何一位淑女都没理由拒绝一个先生好心的邀请,前提是——她并非自作多情。”
“我的荣幸。”
少年的目光在低头的一瞬间变得阴鸷。
……
老宅湖边。
实话说,克劳奇真不是一个值得推荐的同伴。
突兀的笑容,口袋里危险的小玩意和不稳定的精神状态,都给人有一种时不时会倒下霉的错觉。
被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盯着,我总觉得浑身难受,好像下一秒双方就忍不住互施恶咒,为了改变这种古怪的氛围,我试图友善地开口,“小克劳奇先生,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的目光陡然凝起,意味不明地开口,“小姐果然知道我的名字,或许,我更该称呼您为——先知小姐?”
明知道这不过是个还没上学的孩子,更用不出杀人的恶咒,我却好似窥见了他日后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压迫感。
如此温和的语调,凉薄的笑容,我毫不怀疑他在心里种下了深深恶意。
既然杀不了。
就先好好回答吧。
我叹了口气,尽量平和地回答,“我不是先知,小克劳奇先生,只是推测你的身份很容易,不是吗?”
见他并未说话,我猜测他在等着下文,便继续说道,“刚刚宴会开始时,看见你跟小布莱克先生寸步不离地站在一起,我听说过你们关系一向要好。”
“以及,有没有人说过?你看起来很有政治气息。”
不知道是否是冷笑话起了作用,危险的气压明显淡下去了不少。
小巴蒂极为自然地收敛起那些不友善的小动作,像是好奇地问:“政治气息吗?这倒是很有趣的说法。”
当然,打官腔嘛。
但还未等我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西娅小姐!”
小巴蒂与我同时抬起头,在看清是谁后,脸上的神色愈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