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老宅。
出去疯玩一趟的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西里斯很快与我失联了,沃尔布加夫人又开始疯狂举办她的纯血晚宴,想快点将她满意的小儿子雷古勒斯推到众人眼前。
穿着繁复华丽的衣裙到达布莱克老宅前时,那厚重压抑的灰色不断冲刷着我的视线。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塞西尔的嘱咐:
「西娅,不要再插手布莱克家族里的事情了,你无法改变他们,这个家族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偏执,牵扯其中只会伤害到自己。」
很难想象,连塞西尔这样说一不二的人都会评价一句“固执”的人到底是有多油盐不进。
而聪明的女孩总是懂得权衡利弊。
远离这个偏激又疯狂的家族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在这个问题上,我恐怕已经让塞西尔失望好几次了。
他知道我并非外面那些会被外貌迷惑的无知少女,也不太在意布莱克家族的金钱权势,因此更加意外我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缘分这事难以避免,又或是因为我的预知能力。
阴差阳错下,我救了西里斯好几次。
灰色的记忆里,那个少年不甘地反叛着,倔强地喧嚣着,眼里满是对这个蒙昧时代的厌恶,对所谓高贵血统的不屑。
角落里,遍体鳞伤的少年咬着牙起身,讥讽地看着一面面辱骂诅咒他的先祖画像。
地牢里,少年灰色的眼眸里顽强地闪烁着光亮,黑暗是滋养偏执最好的温床,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于是有些东西就在心里永远扎下了根。
事实上,我的确很难忘记和西里斯的第一次见面。
并不是很美好的相遇。
记忆里那是间灰黑色的、仿佛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脚步声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十分清晰,踢踢踏踏,我一步步走下楼梯,精神有些紧绷,终于,在几分钟后窥见了不远处半丝幽冷的光。
仿佛受到了某种鼓舞般,我快步走近了前方微弱的光源。
首先映进的是囚笼一样的栅栏门。
血。
都是血。
在这样的场景下,即使墙壁边坐着的那个人有一副震撼梅林的好样貌,相信也不会有谁抽出闲心欣赏。
少年阴冷冷地抬眸看我,像看没有生命的死物。
他甚至没有皱眉。
但是……
我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
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或许是靠在塞西尔身边久了,我也沾染上了一些洁癖的习惯。
眼下看到这污糟的一幕,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朝这人施了个治疗咒,以及清洁地面咒。
焕然一新。
其实,不得不说,我还想施个净化空气咒,但这一连串动作看上去……恐怕就像是个打扫卫生的家养小精灵。
想到布莱克家墙壁上挂着的小精灵头,我恶寒地抖了抖,及时压住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就这样吧。
反正我也不会待在这了。
确认了水晶球中景象的具体事件,我失望地撇撇嘴,转身准备离开。
本来还以为布莱克家族在暗中关押什么特别的人呢,原来就是在教训小孩。
有够无聊的。
“你是谁?”
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背后突然传来了某道声音,冰冷的,又带着点压抑住的好奇。
我偏过头,对上了那张无比冷漠的侧脸,少年灰蒙蒙的眼底透出些许若有所思。
“辛西娅·弗罗斯特。”
随意摆了摆手,我转身离开,背影丝毫不得留恋。
因此也就错过了,身后那道注视。
不再是毫无波澜的冷漠,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某处,卷发掩映下的目光透出一点稀薄的细碎亮闪,像是烛火点缀出的光斑,微弱却清晰。
……
意识回归到现在。
我有些好笑地想着,这应该算是认识西里斯以来他最不近人情的一次了吧?
当时还以为对方相当难以靠近,结果才发现其实就是个别扭小孩,不过话说回来,对方最后的神色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复杂的东西。
“晚好,夫人。”
我向沃尔布加夫人优雅地行了个礼,她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算作回礼,没有开口。
嗯,果然还是不喜欢我。
我习以为常地穿过人群,向过路的小精灵要了杯苦艾酒,顺势坐在一旁看热闹。
这场宴会的主角可不是我,当然也不可能是沃夫林。
沃夫林并非着名的二十八纯血家族之一,只是家族近两代的家主都更偏向于黑魔法的研究,加之得自血脉遗传的魔力天赋实在耀眼,阿德贝·沃夫林更是堪称“魔法理论之父”。
在这个时局下,自然会令许多纯血家族试图招揽,布莱克也不例外。
但实际上,就像血统分层一样,这永远也不会是一场对等的合作。
高贵的布莱克希望可以用鲜艳动人的外表吸引猎物,却不会想真正和猎物走近。
西里斯这个傻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四处嚷嚷就已经暴露了和我关系的过分亲近,沃尔布加夫人能喜欢我才怪,她恨不得布莱克家族大少爷的全部视线里只有那么几个极端纯血世家的少爷小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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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估计妻子也得是这里边的。
我盯着不远处沃尔布加夫人罕见的笑脸,她身边正围着几个衣着相当华丽的女孩,貌似是冈特、特拉弗斯?我分不太清。
怎么说,西里斯可能还真要感谢他们家这一代没有女孩,否则按照布莱克家族的惯例,应该还会是近亲结婚吧。
我无聊地猜测道。
反正这些也不是我要面临的麻烦,时常能跟他维持联络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沃尔布加夫人冷淡避晦的态度,我一向秉承着‘理解尊重已阅不改’的原则,平日的礼仪举止皆挑不出错,私下却并没有减少与西里斯一起胡来的次数。
大概这就是纯血眼中偏好麻瓜的狐朋狗友吧。
反正布莱克是绝不会在明面上拒绝沃夫林的。
手边的酒杯无意识地小幅度晃了晃。
“得到期盼的人认可这件事总归不是太容易的,尤其是那些人看上去完全没有心——总之,别太难过了,小姐。”
突如其来的这道声音并不难听,腔调却颇有些圆滑老成。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时不明白哪里向人表现出了这种不着边际的错觉。
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小巴蒂.克劳奇那张正挂着标准社交笑容的脸,适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又深觉以这人的性格秉性八成就是故意来恶心我一下的。
于是怀揣着微妙的恶作剧报复心理,我矜持地点头以示问好,随后又朝他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先生。”
“但是——事实恐怕要大相径庭,我想我们的情况并不相同,而且,不是谁都能跟家人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