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真被绑了三日,王氏就病了三日。
她期盼着李传真能早日回来,病卧在床一日挨着一日的等待。可是,怎么也等不到李传真小小的身影回家来。
她的孩子,就在那个清晨消失在迷雾之中。
“姐姐,你别急,或许,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说不定明日就会回来了,村长不是也说真儿没事么……”
周令如强颜欢笑的努力安慰王氏,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于是这几日她都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王氏。
有时就趁着王氏昏睡之际,跑去陆家,村长家,还有其他一些她平时搭话也不敢的几个村民家中打探消息。
不管她如何哀求,村长还有那些村民,要么装傻充愣假做不知的搪塞,要么就言语威胁,冷笑着让她安分一些。
李传真暂且无事,若是她敢乱说话,再四处招摇找事儿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王氏萎靡不振的半躺在床上,周令如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王慧琴的手烫的有些严重,每日都要按时抹上四五回的伤药。
周氏每次上药都是心惊胆颤,这伤,光是看看,周令如都觉得痛的厉害。
但王氏却哼也没哼一声,仿佛察觉不到痛楚。王氏这几日除了向她询问真儿的消息,便是这样一言不发的躺着。
“令如,你不要再去求那些人了,他们不会放过真儿的,我的真儿……”
周令如上药的动作一顿,眼泪一下滴落在王氏烫伤的伤口上,她连忙抬起手腕拭去眼泪。
低声哽咽道:“不,姐姐,我们总不能放弃真儿不管,总会有办法的,我明日再找村长说说,我去当祭品,换真儿”
不等周氏说完后面的话,王氏便厉声打断道:“没用的,若是献祭有用,我早就去了!
我们死了不要紧,孩子们怎么办?
我们一大家子就剩这几个孩子,若是死绝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
这战乱纷飞,妖魔横行的战乱时代,没有大人保护,让两个孩子怎么活下去?
周氏一下扑在王氏的腿上,大哭起来,道:"可是,大嫂的孩子也是李家的嫡亲血脉,大哥也就真儿这一个女儿了,不能为了我的两个孩子就牺牲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肉,这叫我如何承受啊!”
“我恨不能以身替之,真儿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我周令如的孩子,我们不分彼此,真儿若是有事,我,我……”
王慧琴这会儿显得十分平静,她抬手拍拍周氏的肩膀,问道:“令如,你当真是这么想么?”
周氏连忙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指天发誓道:“姐姐,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王氏忙制止周令如的赌咒发誓,她淡淡道:“令如,不必说了,你我虽无血缘,但这些年我早已当你是亲姊妹,我是信你的。
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舍得拿你的孩子换我的孩子么?”
王氏紧紧逼问,一字一句皆是问在周令如的心坎上,她道:“你方才说我们不分彼此,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令如,你真的这样想么?”
王氏的嘴唇颤抖着,她受伤的手此时用力拽着周令如的手,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崩出鲜血。
周氏只会点头应是,她从未见过王氏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氏此时犹如一只受伤的失去幼崽的发狂母狮,她红着眼睛,嘶哑着问道:“如果我说,我舍不得牺牲我的真儿,我王慧琴做不到那么大度,舍己为人。
我,我现在需要你的两个孩子换我家真儿的性命,令如,可愿意么?”
周氏被质问的呆愣当场,做不出反应。
用,婉玉和婉月,去换真儿的性命……
周氏泣不成声,道:“姐姐,用我的命行不行?我愿意的,婉玉和婉月,我,我舍不得,真儿,我也舍不得,她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
王氏摇摇头,继续道:"你我的命不值钱,唯有珍宝才能换珍宝,”
“令如,你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手心肉多,手背肉少,我想知道,在你心里,这三个孩子,哪个是手心,哪个又是手背?”
周氏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垂泪。
王氏惨淡一笑,她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自然是婉玉和婉月是手心,我的真儿是手背。
不要说你了,连我这个亲娘不也是舍弃她,苛待她,我视族人如亲生,视亲儿如草芥,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大伯母,婉玉和传真是手心,我来做手背,我愿做这个手背来保护手心!”
王氏和周氏同时抬头,望向门口。
婉月安静的站在门框的转角处,轻柔的声音此刻是如此的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忽视。
李婉月和李传真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王氏在看到婉月那张和李传真有着三五分相似的面容之后,泪水顿时又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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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琴招招手,示意婉月过来。
婉月乖巧的依偎进王氏的怀抱中,像个小大人一般安慰王氏,道:“大伯母,我们三人不分亲疏,都是您的孩子。
传真哥哥同样重要,不能舍弃,娘亲还有婉玉,就用我去换哥哥回来,可以吗?
我比传真聪明,你和娘亲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保全大家,会努力活着回来。”
王氏听的心中一片柔软,婉月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她将婉月揽在怀里,贴着她的小脑袋,又哭又笑,哽咽道:“你娘这么笨,居然能生出你这么聪慧的孩子,你不像她,你更像你爹……
还有,不许说你哥哥笨,传真聪明着呢,婉月也是伯母的心头肉,不能拿婉月换,你们两个都是顶顶聪明的好孩子,真儿她也会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