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看着突然谦和许多言辞不再激烈的施颜，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对于其对他人格的肯定他竟有些复杂难言。

施颜并不关心陈玄礼在想什么，只是接着道。

“陈将军，对于你主张杀了杨国忠，杨家姐妹等人之事我并无异议，他们确实于国于民都是蛀虫一般的存在，死不足惜。只是你要让我死，恕我不能相从。从头至尾，我杨玉环对大唐，对百姓，甚至对你们的君主都问心无愧。”

“今日就在这里，我杨玉环要昭告世人，从此杨氏玉环和你们的陛下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陛下，你也听到了吧。”

施颜说着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李隆基。

李隆基怔怔地看着一身矜傲，被萧寰翎护在怀中的施颜，眼底是深深地沉痛和落寞。他如何还看不出来自己的贵妃和萧寰翎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那种难言的亲昵是他不曾拥有过的，那样毫无顾忌的依赖也是他从未见过，得到过的。

“陈将军，我将你的君主交给你，作为交换你需带着你余下的部从离去，且不能再事后追击我们，更不能听太子命令和我们为敌。”

“陈将军可应。”

陈玄礼沉思片刻，又看了眼被海越挟持着形容十分狼狈的李隆基，不由为之一恸。

“好，本将军答应。”

陈玄礼话落间便下令让剩余的六军将士停战退守于他身后。

施颜神思一松，不必两败俱伤，萧寰翎也不必因她受伤真是再好不过。

萧寰翎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伸出手去轻握了两下她的手，那眼里闪耀的光亮和隐约的笑意似在抚慰她，给她力量。

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施颜也溢出一点笑来。

得到了陈玄礼的应许，施颜当即让海越 将李隆基送至陈玄礼处。

李隆基被海越搀扶着与端坐马上的施颜，萧寰翎擦身而过。

“玉环，朕只想知道从前到现在你可曾对朕动过心，可曾爱过朕。”

李隆基的声音轻的仿佛听不清，但那其中的蕴含的执念和祈求却让人难以忽视。

施颜垂下双眸去看着添了许多华发，瞬间苍老下去的男人，突有一种莫明的不属于她的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一刻仿佛是灵魂被囚于佛堂怨念不散的杨玉环终于释然，施颜只觉自己身心为之一轻，有什么从自己身上脱离了去。

“颜颜，是杨玉环的怨念散去了，你做到了。”

施颜听得为之一怔。

“玉环，你为何不回答朕，难道最后你连话都不愿与朕说了吗……”

施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隆基道。

“没有过，而且从头至尾被你召入宫中的杨玉环都是被你所迫，你给予无上宠爱，满口深情如何，到最后不过全都变为了一场笑话。在陛下你下旨赐死杨玉环的一刻，往昔曾经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陛下，往后余生你只当杨玉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