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之涟的视线落到那抹刺目的暗红上,仿佛被灼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的,她微抬的眸中漫上一层讽刺,望进邵翊辞的眼眸里。
邵翊辞啊邵翊辞,即使刚刚被前女友的父亲收拾了一顿,也丝毫看不到狼狈之色,他的眼神幽沉深静,甚至看不出半分不平或动荡。
简之涟心底零星的火光狠狠溅落于草木灰地,转瞬暴涨为燎原之势。
八年前是这样,六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分毫改变——从来没有什么事掀得起他邵翊辞的心头波澜是吗?
曾经她有多爱极他这副模样,现在便有多厌恶,多么恨极。
她冷笑一声,扔下一句“活该”,便撞着他的肩头径直过去,掀起一阵冷冽的风。
邵翊辞肩上的伤口被撞疼,眉头也没挑一下,只在心中无奈地笑了一下,轻轻把门带上了。
进去就听到简之涟哄老父亲,“您对他动手做什么?您要是生气,我替您揍就是……我心疼什么?还不是看他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让洛洛看了伤心。”
邵翊辞的动作顿了顿,走过去和简之涟并肩立在简瑄面前。
简瑄看到他还是来气,好在刚刚泄了大部分火,不至于再当着女儿的面上演一遍全武行。
他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缓缓开口:“说说,你们接下来怎么个打算?”
孩子都已经能跑能跳,这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以往不知道便罢,在他这个做父亲做外公的眼皮子底下,就不允许他们继续这样不清不楚。做父母的摆烂成这样,他都替他们脸红,替洛洛感到委屈!
简之涟平静道:“我们现在住对门,洛洛想去哪边住就去哪边,我们尊重她的意愿。”
简瑄冷哼一声:“这话你们自己听了脸不脸红?她才几岁,又能被糊弄到几岁?”
聪明人之间不用多说,邵翊辞与简之涟明白简瑄的意思。等孩子长大懂事了,她该怎么定义父母之间的关系?如果父母各自组成家庭,她这个私生女又该如何自处?
简之涟与邵翊辞对视一眼,由邵翊辞接着解释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们旧情复燃,正在以恋人的身份相处,希望也可以为孩子带来一些安全感。”
这个是简瑄过来之前他们就协定好的,伪装恋人以稳住简家父母。洛洛离不了邵翊辞,简之涟不想和洛洛分开,这是最好的缓兵之计,也是他们互相妥协的极限。
“旧情复燃?”简瑄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该说的话,刚才他已经单独和他们两个说得很清楚了。他再三反对,有用吗?
做戏做全套,邵翊辞与简之涟十指交握,郑重点头。
“你们出去。”简瑄摆摆手,一眼也不想多看他们。
走出了包厢,简之涟立刻想要甩开邵翊辞的手,却被他更紧的攥住。邵翊辞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似是耳鬓厮磨道:“老爷子不信我们。”
简之涟眼神微凝,谁也不能保证这里没有父亲的耳目在暗中注视,于是她默许邵翊辞继续牵着她的手,两人闲庭漫步般往外走去。
直到上车——
简之涟还没动作,邵翊辞已经主动松开了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剥离,略微潮湿的暖意随之一并消散。简之涟不由瞥他一眼,收回的手上自在,心中反倒没那么痛快了。
她轻哼一声,质问道:“你在我爸面前露了什么马脚?”
“我想,问题并不在我这里。”邵翊辞启动车子,偏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涟涟,老爷子了解你。”
简之涟沉默了一下,难得没有反驳。
女儿大多和母亲亲密,而她从小跟爸爸更亲,说爸爸是最了解她的人也不为过。
“我爸是最了解我的男人,他不相信我会再次选择你。”
“不一定。”邵翊辞忽然道。
“什么?”简之涟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感情本就是世界上最没有逻辑的,而爱情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感情,不能以常理衡量,老爷子与夫人恩爱了一辈子,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的行为他未必不理解、不相信。”邵翊辞的神色笃定,简之涟望着他,竟然也有了几分信服。
简之涟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邵翊辞专心开车,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已经接近明岑大学附近的大学城,简之涟忽然又开口:“你和我母亲见过面吧?”
“有过一面之缘。”邵翊辞轻轻颔首。
简之涟的母亲郦漓女士,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你应该知道,她是最难过的一关。”
听到这句话,邵翊辞的唇角反倒微微一弯,注视着车道的眸中划过一丝温柔笑意。
他确实知道郦女士十分难搞,但是简之涟对他说出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此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她,已经不自觉地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在“同仇敌忾”呢?
邵翊辞眸底近乎于冷漠的压抑感,忽然产生了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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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赎罪,她只需要站在最高处,稳稳守护住自己的真心,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毕竟他曾带给她那么多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