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兰家的小娘子?”
贺兰雪糯身后响起一声浑厚的男音,听声音年岁有些大。
这声音让她不敢回头,踌躇片刻后转身。
来者是皇帝,他身旁跟着两个贴身侍卫,还有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佝偻着腰跟在皇帝身侧。
“臣女贺兰雪糯参见陛下。”
这是贺兰雪糯第一次离皇帝这么近,仅有几步之遥,皇帝自有的威严让她感到畏惧,眼神也不敢看向皇帝。
她偷瞥一眼又低下头来。
“你怕朕?”
贺兰雪糯喉间紧了紧,答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天下人的父母,臣女又怎会害怕自己的父母呢。”
皇帝那边没有回话,她低头看着鞋尖,害怕自己说错话了。
忽然皇帝畅快大笑起来,“你这小孩,能说会道,想必是有一颗玲珑七窍心。”
“陛下谬赞了。”
贺兰雪糯才敢抬起头来 ,她见陛下满目和蔼,胡子与头发黑白掺半,眼角的纹路曲折蜿蜒。
心里失了那股害怕。
“来赏月?”
“饭后积食,见月映湖泊,便散步至此处消食。”
“你倒是实诚。”
她斗胆问道,“陛下是来赏月?”
皇帝盯着远处一轮弯月看了半晌后,叹道,“月是寄托思念之物,睹物思人罢了。”
她眼角打量着皇帝,皇帝说这话时,苍老许多,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老伯。
皇帝与太子眉眼极像。
“陛下,在思念谁?”
皇帝嘴角微抿摇了摇头。
贺兰雪糯也不敢再出声,她略略有些拘谨,呼吸都小心起来,和皇帝一起望向天空中倒挂的一轮弯月。
心里却在想着,皇帝怎么还不走?还要赏月多久?她的腿站久酸得很,她低头撇嘴看了看皇帝的腿,喘口气,认命了 。
皇帝道,“你见过太子吧?”
贺兰雪糯压抑着心间的波澜起伏,冷静回道,“见过的,太子哥哥曾在臣女小时候来过府里。”
“你觉得太子如何?”此刻的皇帝就如同普通人家的老父亲一般,苍老孤独。
贺兰雪糯瞥见他发间白茫茫一片。
“太子温和谦卑,待人极好,他常常踏月而来,又背负月光而去。臣女时常在想,太子是不是回去做月上仙人了。”
皇帝对先后和已逝的太子最是疼爱,先后薨后,他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太子身上,太子身亡后,他的一颗心被掏空了许多,一夜间白发多过黑发。
他时常缅怀他们,可逐渐连他们的面孔都想不起了。
贺兰雪糯对皇帝也是很有好感的,因为这位皇帝非常仁慈,仁政和善。
对贺兰老将军有提携之恩。
皇帝换了话题问道,“听闻你与元府公子元煦定亲了?”
“是的陛下。”
皇帝遗憾道,“可惜了,你这性子倒是与定安王十分相配。如若你未定亲,朕倒是乐意撮合你们,可惜了,可惜了。”
定安王?
贺兰雪糯心脏跳得极快,她庆幸自己没有那么早和元煦退亲,还好有元煦这门亲事,不然皇帝一高兴下赐婚她和定安王顾师成,那她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又从鬼门关逃过一回。
就在她心惊沉思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与皇帝一同回头,只见宁安郡主头戴一顶大幂篱,遮挡到了膝盖以上 。
身旁的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个碧玉样式的碗,侍女端得小心翼翼的。
“宁安,见过陛下。”
她行完礼便挽上了皇帝的胳膊,俨然一副熟悉的模样。皇帝看着她眼间溢出疼爱。
皇帝道,“今夜能不喝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