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正教的覆灭成为了一个信号。
以这一天为分界线,异端审判所突兀地转移了工作重心。
他们似乎意识到异教势力在街区内迅速发展膨胀,不再将对抗阿克西斯教团的狂信徒作为首要任务,也不像过去那样不惜搁置其他工作也要倾巢出动将其围剿,转而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异教异端的剿灭工作当中。
晴空万里,骑士们围在一排破旧棚屋前,队列齐整,微光照耀在他们的盔甲上反射出熠熠光辉,一双双饱含恐惧的眼睛隐藏在周边棚屋窗户之后,既恐惧又好奇地注视着这些骑士们的动向。
「异端之锤小队,剿灭许可下发,批准行动。」
「收到,开始执行清理任务。」
站在方阵后方的审判官队长拉下战术面甲,在战术通讯链路中向审判骑士们发出宣告。
「开始行动,反抗、逃跑者当场格杀。」
「是!」
审判骑士齐声应道,他们拔出长剑,举起劲弩,将那扇不算坚固的木门踹碎冲入屋内,随即激烈的打斗声从屋内传来,怒吼、惨叫声混作一团,在屋内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后来又变成稀稀拉拉哀嚎,最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又过了一会,审判骑士从摇摇欲坠的旧屋中鱼贯而出,与进去时不同,他们熠熠生辉的盔甲已经沾上斑斑血渍,赤红的鲜血从剑尖点点滴落。
「任务完成,异端信徒尽数剿灭。」
其中一位审判骑士向长官报告道。
审判官扫视了周边一眼,那些躲在窗后的眼睛纷纷消失,这才下达命令道:「收队!前往下一个据点!」
「是!」
就如一阵风般,审判骑士们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到整条街彻底归于死寂后又过了十几分钟,那些躲在其他棚屋里的人陆陆续续才敢从门后探出头来。
他们举止畏缩,就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但恐惧遏制不住他们看向旧屋时眼中生出的贪婪。
屋里的人……应该都死了吧?
那他们身上带的东西……
骑士老爷们肯定不会在乎异端信徒带了什么,但对于在街区底层挣扎的人而言,那些人带的食物、衣服或是其他可以派的上用场的东西——甚至是尸体都有着不菲的价值……
贪念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就再难堵住,即便暂时压下也会在心底阴暗的角落悄悄蔓延,它无时不刻在动摇着人的心志。
最终把人变成舍弃道德约束,乃至人性的野兽。
随后,他们争先恐后冲入尸骸遍地的旧屋。……
异端审判的范围还在进一步扩大。
审判所的骑士们最初只是打击异教信徒的***点,但随着一个又一个异教窝点被捣毁,幸存的异教信徒不敢再去***,化整为零转而躲入人群试图藏身。
但教会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们。
脏污稀软的烂泥地上充斥着作呕恶臭,蝇虫纷飞,一枚枚全视之眼的灵体漂浮在天际,光幕般实质化的视线无死角不间断扫过街道,将整条街纳入监控。
街区也有阶级之差,有权有势的人住在街区繁华地段的独栋别墅中,佣人齐全,享受着土皇帝待遇一般的生活;差一点的,也能在拥挤,但环境相对整洁的单间公寓中相对体面地度日;而无权无势,甚至什么都没有的人……就只能在这样臭烘烘的棚屋里渡过。
而这里无疑就是最底层住民苟延残喘的地方。
「封锁街道!一间间搜!一个都别放过!」
十几人的小队,他们大多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手里拿着木槌、锄头和草叉活像是一群农夫组成的民兵,他们在两名审判
骑士的指挥下砸开棚屋的门,将里面惊慌失措、不断挣扎的男人拖了出来。
「大人!我不是异端!我真的不是异端!」
男人被粗暴地推倒在泥地里,他吓坏了,接着衣裙破烂、打着补丁的女人嚎叫着也被人从屋内拖了出来,紧随其后还有三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
男人认识这些人,他们是街区自治队的成员,还有两个骑士老爷,所以只敢缩在原地不断磕头求饶,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虽然街区是没有秩序的无法之地,城区的老爷名义上也不会管到这里来,但在这里运营的农场、牧场、工厂以及其他产业都需要人来管理维护,所以每条街区一些有才能的住民‘主动“站出来组成了自治队。
说白了,他们就是城区找来的狗腿子。
自治队的小队长就是其中一员,被城区的老爷找来当狗,而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也没人引以为耻,相反在街区的住民看来能当狗是一种荣幸,多少人想当都还当不上咧。
随着异端审判不断深入,异教信徒不敢再***,隐藏在人群中不再露面,想要揪出他们,审判庭就需要不少熟门熟路的狗腿子来协助搜捕。
自治队就满足这个条件。
小队长看着跪伏在烂泥里的男人,谄笑着对审判骑士说道:「大人,我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异端,咱们是不是……」
「注意你的言行。」
披甲持剑的骑士瞪了小队长一眼,然后一把推开他,表情冷酷。
「它是不是异教信徒,你说了不算。」骑士将男人踹倒在地,「我说了才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请您放过我吧!请您放了我吧!」
男人跪伏在泥水中不断磕头,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试图亲吻骑士大人的脚平息他的怒火。
「滚开!是你自己招?」
审判骑士可不吃他这一套,一脚便把抱着大腿的男人踢到一边,在他像狗一样再爬过来之前拔出了剑,指向一旁的母子四人,意思不言而喻,「还是我逼你招?」
「我……」男人迟疑了一下。
剑光一闪,女人绝望地瞪大了双眼,一团暗红色的血迹逐渐在她胸口晕染开,她张大嘴巴似乎想发出痛呼,但却只发出一阵气音便软趴趴倒在地上,任由鲜血在烂泥地上不断扩散。
惨叫和哭嚎慢了一拍才响彻街道。
「这么害怕受到审判?显然你是有罪的。」
审判骑士随手甩去剑身残留的血液,又指向嚎啕大哭的小孩,在男人惊恐绝望的惨叫声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你自己招,还是我逼你招?」
「啊——!!!」
剑光闪烁,半大的孩子也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是你自己招,还是我逼你招?」审判骑士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我……我……」男人紧咬着下唇,悲痛而又恐惧地看着那两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又看着另外两个大哭的孩子,垂下了头,「我承认……我信过异教……」
招供后男人猛地抬头想要辩解:「可是我……」
可话音未落,剑已刺穿他的心脏,男人只感觉胸口一凉,随后全身就像泄了气一样天旋地转地摔倒在烂泥地中,鲜血不断从喉头咳出,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意识也逐渐朦胧起来。
弥留之际,他听到了骑士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看,现在他不就承认自己是异端了吗?异端的家属也是异端,全部处死。」……
「嗦螺门,留在这里躲好。」其中一栋棚屋
里,赵姒妲穿好大氅,戴上兜帽将娃娃般精致姣好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下,向着门的方向走去,「等人散去之后,你再悄悄离开,在之前说好的地方汇合。」
嗦螺门一见她这阵势就慌了:「喂喂喂!现在出去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是准备去偷袭审判官!?」
「……」
见她没有回答,嗦螺门更慌了赶忙拉住她的斗篷:「别啊!姐,你是我亲姐,你之前受的伤不是还没恢复吗?这时候出门逞英雄救人,这不是找死吗?!兴许等杀够了他们就离开了呢?」
「不可能的。」
她指了指窗外,嗦螺门顺着方向看去,那里已经堆起七八具尸体,审判骑士处决了几个孩子后,又把另一家棚屋里的人拖了出来,重复着刚刚那一套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