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飞这几天都避着周洁,每天进织布区胡乱转一圈就出来了。他不敢和周洁对视,逃避着她期待的目光。
他想,也许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冲动要辞工。等过两天情绪平静下来,就不会想这事了。
周洁也不好催他,要想别人办事,总得给时间吧,况且上一天班就多一天的工资,也不吃亏,她就耐心等待。
很快车间转入夜班。
夜宵过后,谢云飞又来到久违的五楼。上白班他不敢偷懒,一般不会来这里。
五楼车间里,充斥着“嗡嗡”的机器轰鸣声。
晏芳坐在纸箱上,向半躺在布匹上的谢云飞问道:“她要辞工?为什么?”
谢云飞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不远处转动的织布机说:“不知道,我把她辞工单撕了,生病的理由根本就过不了。”
晏芳扬了一下眉,他其实是不想让她走吧?
她不动声色地问:“那你要打算怎么做?”
“我就是左右为难,在想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晏芳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帮帮她。”
谢云飞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晏芳认真地帮他分析,“她现在需要帮助,你挺身而出,为她排忧解难,她一感动,你们关系就恢复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和好的机会?”
谢云飞坐起身来,认真地思考。
晏芳接着说:“假如说你搪塞她,辞工单被驳回,她不是对你怨气更深了吗?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呀。”
“那要是她真的要走呢?”
晏芳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没有正面回答:“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以退为进,在试探你的心意,并不是真的想走?”
谢云飞细想,明明那天周洁还对他含情脉脉,第二天却写了辞工单,以这个说法,还真就解释得通了。
此刻他恍然大悟,夸奖道:“原来如此,还是你聪明。”
晏芳笑了笑说:“我也是女孩子,肯定比你更懂她啦。”
周洁沉不住气了,来到办公桌旁,酝酿了一下情绪,轻声对正在写报表的谢云飞唤道:“云飞。”
好久没这样叫他了,竟然觉得有些拗口。
谢云飞听周洁叫出他的名字,心神一荡。他抬起头,见她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刹那间有些恍惚。
周洁问道:“有没有帮我打听到消息?”
他直视她的大眼睛,很想能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你还是想辞工?”
周洁眼神清澈,目光柔和,她点点头说:“有消息了吗?”
谢云飞没有立即回答,转动着手中的笔,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家?”
“我不想再打工了,你也知道,我两年都没回家了。”
想起上一次和他说这句话时,在他暴风骤雨般的热吻下,迫不得已改口的情景,她脸上有些发烧。
“回家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也许做点小生意吧。”
“老家能有什么生意好做?哪里有外面挣钱容易?”
周洁笑了笑说:“老家那么多人,不一样生存吗?七十二行,打工不是唯一的出路。”
看见她楚楚动人的微笑,谢云飞心情大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了。
他扬起俊秀的眉毛,很笃定地说:“我觉得,你回去肯定会后悔,还会再出来的。”
“你就那么肯定吗?”周洁偏头想了想,“也许吧,到时再说。”
“那就不要走,何必麻烦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接着问:“别绕圈子了好吗?到底该写什么理由?”
谢云飞沉吟了一下,看着她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回家结婚。”
周洁马上羞红了脸,嗔怪道:“你别开玩笑了。”
“我是说,辞工单上写回家结婚,就畅通无阻,毕竟是人生大事,厂里不会阻拦。”谢云飞见她满脸红晕,十分满意。
生病要看病历,她以此类推,问道:“这个理由……嗯……厂里不会要看结婚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