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恨,恨意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己所不欲的怨愤和不甘。
卫风对她的恨意,一直都让孟夕岚十分不解。褚静川恨她,是因为她负了他的情,又负了褚家的情,他有一大把的理由来恨她。很多人都有理由恨她,可卫风和他们完全不同……他对她的恨意,完完全全地都来自于褚静川。
他不是真的恨他,也不是真的厌恶他,他在代替褚静川来厌恶她,也是代替他来恨她,恨之入骨。
他杀死竹露也是为了报复她,他要亲手夺走她身边的人,正如她所做的……
卫风听了她的话,脸色阴沉不定,他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夕岚轻轻一笑:“这种事情说得太明白就无趣了。”
卫风闻言二话不说,一把捏住她手腕狠狠收紧,令她痛得微微皱眉。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孟夕岚对上他的目光:“猜度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将心比心。同样的处境下,你会怎么做?你又会怎么选?你跟随褚静川这么多年,在你的眼里,他到底算什么?恩人?父兄?还是你最在乎的人?”
若是你可以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为一个人悲,为一个人气,满腹心神,所有喜怒哀乐都是为了那一个人……这样的深情算是什么呢?
孟夕岚从不轻视别人的真心,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男人与男人和男人与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所求的不过是一颗真心罢了。
卫风的真心太过明显了,他要么就是把褚静川当成了父亲一样的尊重,要么,就是他对褚静川心存无法言喻,也无法表明的深情。
“你找死!”卫风再次用力几乎就要将孟夕岚的手腕捏碎,此时,殿外的人再次有了动静,他们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吓得卫风身后的侍卫们纷纷拔出刀来,神情稍显不安。
焦长卿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他们都是一群手无寸铁之人,杀了他们,只是自取其辱!”
焦长卿看着卫风对孟夕岚如此无礼地举动,目光更寒。
“卫将军,如果皇后娘娘说得没错的话,您今晚就要离开的吧。大将军难道没有对您交代过什么吗?”
他用一句话击碎了卫风的愤怒。
凭他对褚静川的了解,他不会让孟夕岚有事的。
孟夕岚只觉他慢慢松开了手,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卫风道:“你处处为难本宫的日子已经到了头,往后你要担忧的是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这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宫不会死,所以输家一定是你,你永远都不会成为褚静川心中最在乎的人,他也永远不会听你的话!”
卫风瞪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两个字:“贱人!你别得意!”
孟夕岚闻言又是一笑:“瞧你说话的语气,像个十足的妒妇!”
她说完这话,便仰头长笑。
卫风在她的笑声中,愤然转身,灰溜溜地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孟夕岚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说中了他的心事,也刺中了他的软肋。
焦长卿随即上前,检查她的手腕,早已经一片通红。
“娘娘……您不该激怒他,那样做是很危险的。”
孟夕岚似叹非叹:“还能有多危险……本宫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他杀了竹露,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要把他心里最隐晦的秘密说出来,我要让他为自己羞愧!”
焦长卿抬眸看她,沉默半响才道:“娘娘,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孟夕岚闻言,不知为何突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喜欢对的人是幸运,喜欢错的人是劫难!一旦陷入其中,便是生不由己,便是万劫不复!”
这世上,估计再也没有任何人比她还要了解,情之苦,情之涩!
她措辞刻薄,无情却也坦诚。
焦长卿扶着她的手腕道:“我给您上点药。”
孟夕岚由着他带着自己去到桌旁坐下,清凉凉的药,敷在皮肤上很舒服。
宝珠熬好了肉汤,便端去给外面的人吃。
一碗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捧在他们的手里,宛如一只只被强风吹灭的蜡烛,唯有残烟袅袅。
这肉汤得来不易,足以让众人抵御这一夜的风寒。
宫中什么都缺,这锅肉汤来得似乎蹊跷。
其实,这汤里面的肉,是太医院饲养的梅花鹿。
那是极其珍贵的鹿,也是焦长卿一直饲养多年的亲近之物。
这一匹鹿,足够慈宁宫里的人撑两天的,至于两天之后,他们还得再想办法,再做他想。
“咱们还能熬几天?”
孟夕岚沉默许久,轻轻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