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八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谁知却突然刮起了北风。寒风瑟瑟,一夜之间,宫中的花就全败了。
秋衣还未来得及换上,就要早早地找出御寒的棉袄。宫中的炭火还未准备齐全,一时供给不上,很多人都得挨着冻。
竹露一路呵着手,来到孟夕岚的面前,吩咐着宫女把烧得正旺的火炉,搬进了内殿。
一室清冷,终于丝丝暖意。
孟夕岚梳妆打扮,临起身前,她抬手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凤珠翠冠。
竹露见主子一身盛装,妆容精致,微微愣了一瞬,“娘娘,您这是要……”
孟夕岚缓步来到火盆儿前,伸出双手,在火盆儿上面暖了暖。
“我今儿要去见太子。”
竹露闻言又是一怔,不解道:“娘娘,太子如今被囚禁着,您见不到他的。”
孟夕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将军今日会来,我若求他,他必定应允。”
褚静川巡视布防,已有三天。他说过,三天之后,便会回来。
褚静川和周佑宸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曾骗过他,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三日,必是三日。
“竹露,你尽量准备些酒菜来,不用太精致,好吃便可。”
竹露闻言点头应是。“娘娘,奴婢听说,皇上已经到达淮州城了。他就快来了……”
提起这事,她心里不安,
孟夕岚眉心微动,似笑非笑:“咱们等不起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知道他会回来的,可他回来的太晚了。
午时一刻,褚静川果然到了。
三日不见,他瘦了不少,脸颊微微凹陷,衬着下巴的线条更加分明。
孟夕岚见他来了,立马遣退了竹露和宝珠。
褚静川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眸中一点晶亮,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孟夕岚主动上前,来到他的面前,十指纤纤,轻抚他紧蹙的眉心。“你又皱眉了……”
褚静川道:“这一阵北风吹来,也吹来了杀气。”
孟夕岚闻言心中一沉,默默靠向他的肩头。
褚静川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他的气息尽数吐在她的耳边:“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吗?”
他?周佑宸?
若他死了,她一定会恨他,但她不会是这世上最恨他的人。
褚静川见她不答,敛眸低眉,又问道:“我会亲手了断了他。”
孟夕岚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褚静川察觉到她这点,勾唇苦笑了下。
孟夕岚深吸一口气,伸手抱住了他,把他抱得更紧,沉声道:“只要你不伤太子,我不会恨你。你懂我的,太子才是我最在乎的人。”
褚静川眼珠转了转,闻着她发间的馨香,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孟夕岚的耳垂,慢悠悠道:“今晚我要你陪我。”
他们相处的时日不短,褚静川伤过她,也折磨过她,却从未把她真正变成自己的女人,他们只是举止亲昵,甚至是同床共枕,,却不动彼此分毫。
两个人的心结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愿强迫她。
他伤她的,她伤他的,都已经够多了。
孟夕岚仰起脸来,浅浅吻他,用自己的行动顺从了他。
褚静川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这才发现她今日的打扮格外隆重。
他稍稍后退一步,默默打量着她。
“你这是何意?”
她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如此盛装打扮,必有其因。
孟夕岚抬起头来,道:“我想去见一见太子。”
此言一出,褚静川的眸光瞬间暗淡下去。
他再次深深地看她,只问:“为何?”
孟夕岚想了一会儿,才道:“母子连心,我已有两个月没见到长生了,我心里惦记着他,只想去看一看他。”
褚静川仍是沉默。
孟夕岚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粗糙的手背:“我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你让我如何不想他。”
褚静川眸深如海:“念子心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静川,让我见一见太子,好吗?”
“你就是为了见他,方才如此盛装打扮。”
孟夕岚用力点头:“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安心。我还是他的母后,我仍是这六宫之主。”
“那你要和他说什么?”
“我要让他做一个聪明人。”孟夕岚轻轻吐出这句话。
她的话里背后的含义,就是让其能
褚静川深深看她,沉吟片刻,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好,你去吧。”
孟夕岚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主动扬起脸庞,吻上他的嘴唇,用最温柔的方式感谢他。
……
一场北风,吹去了枝头上的绿叶和花朵。太子宫内,更是满目萧败之景,过堂风静静吹过,只把那一屋子蒙尘的精致奢华都吹到了角落里。
长生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只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潇潇洒洒,单单薄薄。
沈丹心疼他冻着了自己,只让小春子往殿内放了两只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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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沈丹拿好了鞋,跪在地上求他穿上。
长生见她含着哭音,只是摇头:“我不过光着一双脚,就值得你掉眼泪不成?”
沈丹低了低头:“奴婢是担心殿下受了寒气。”
“我没事,这北风来得正是时候。”
这北风寒冷,冷刺入骨,足以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沈丹抬眸,怔怔看他。
殿下本是个清俊骄傲之人,可是现在他的身上只有落寞。
长生站在寝宫的门口,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眼底竟是深深的黑影。
须臾,小春子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差点摔倒:“殿下,皇后……皇后娘娘来了!”
什么?!
此言一出,长生当场怔住,紧抿嘴唇,瞪着小春子,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娘娘……殿下,娘娘真的来了。”
说话间,孟夕岚一身盛装扶着竹露的手,来到了长生的面前。
长生僵在原地,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