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夕岚闻言怒极反笑,嘴角轻抿,露出一丝弯弯的弧度,看起来阴测测的。而她的那双眼睛,墨黑如深潭,却掩藏不住她内心的怒火和凌厉。
“年轻真好!无知又无畏!”
她轻轻说出这句话,让卫风觉得后背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觉得异样?只是这份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孟夕岚迈开脚步,一步一缓地往前走:“一晃夏天就要过去了,一年四季,来去匆匆,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卫风见她有话要说,便又跟了上去。
“宫中的秋景,的确宜人。请娘娘好好欣赏……”
他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挑衅。
等到来年的这个时候,她未必还有这个福气。
孟夕岚淡淡道:“卫将军,希望来年咱们还能相见。”
同样也是一语双关,来年今日,他也未必还能活着,在她的面前嚣张讽刺。
夏雨秋风,不知能吹掉多少花草树叶,他只是其中之一。
已经整整紧闭了两个月的宫门,因着孟夕岚的到来而再度打开。
当宫门打开的一瞬间,院中的太监和宫女,皆是一脸惊慌失措。
“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
跟着,他们所有人都慌张地跑起来,跑去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卫风冷冷皱眉,只觉他们都像是疯子。
“皇后娘娘,看来你把他们都吓到了。”
孟夕岚置若未闻,只是扶着竹露的手,走入院中。
他们踉踉跄跄地跑到内殿,通知自己的主子。
宋青儿刚刚哄睡了公主,正一个人发呆,打发时辰。
当她听到孟夕岚来了,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身子摇摇晃晃,似有不稳。
宫女及时将她扶好:“娘娘,仔细头晕。”
“娘娘,这会儿好了,您日盼夜盼,总算是把皇后娘娘给盼来了。”
“娘娘,奴婢们这就准备……给您梳妆打扮……”
宋青儿一把推开她们的手,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凭着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直接跑了出去,迎接孟夕岚。
她走得很急,甚至快要跑起来了。
孟夕岚放眼打量四周,处处竟是萧条。
院中的花,多半都枯萎了,周围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杂草,看起来乱糟糟的。
宋青儿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
她瞪大双眼,定定地看着孟夕岚,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看透。
她惊惶不安的模样,落在卫风的眼里,竟然惹得他微微一怔。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肃着一张脸,转身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孟夕岚看着宋青儿,眼中浮起复杂难言的神色,她的模样,像极了前世的自己,那个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失去所有的自己。
宋青儿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亦不语,只是怔怔的看着孟夕岚。
宫中遭遇突变之后,她第一个人想到的人就是孟夕岚。
她是皇后,又是太子生母,她不会纵容这一切发生的。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谁知,等了一天又一天,宫里的情况越变越糟,甚至有人忍不住开始去怀疑,御驾亲征的皇上已经驾崩了?
她怕的要死,也急的要死,只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说法。
“娘娘,您得行礼啊……”赶过来的宫女,将披风拢在她的身上,跟着跪地请安。
宋青儿睁大双眼,连眨都不眨一下,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
孟夕岚见她有话要说,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后的卫风,跟着暗暗向她递过去一个眼色。
现在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宋青儿何其聪明,怎能不知她的意思?
她立刻咬住下唇,低头啜泣起来。
孟夕岚故意轻叹一声:“卫将军,这种场面你还是避险的好。她到底是宫中女眷,如此模样,怎能见人?”
卫风皱眉看了她一眼,突闻身后传来的哭声,倒也不逼得紧,慢慢点头道:“娘娘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出去。两位娘娘好生叙旧……”
孟夕岚默默地目送着他离开,待到宫门再度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她轻轻甩开竹露的手,快步走到宋青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哭什么?赶紧起来,本宫还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现在还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
宋青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呆了呆之后,方才问道:“皇后……您跟臣妾说一句实话……皇上他是不是已经驾崩了?”
孟夕岚眸光一沉,只听她身后的宫女都哭出声来,厉声喝道:“都哭什么?谁说皇上不在了?皇上好好的,正准备搬师回京!”
此言一出,众人惊喜不已。
宋青儿听了这话,方才敢哭出声来。
孟夕岚没了耐心道:“本宫不能在这里多留。”
宋青儿连连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由着宫女们把她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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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白天,但屋里连只蜡烛都没点,阴沉沉的。
孟夕岚蹙眉道:“把蜡烛点上,让屋里亮堂些。”
宋青儿独自一人,慢慢平复下了情绪。
“娘娘,褚静川真的要篡权?”
孟夕岚冷眼看她:“事已至此,你难道还对现在的一切,还心存侥幸吗?”
宋青儿颤动着嘴唇,“怎么会这样?咱们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见她提起孩子,孟夕岚缓缓表情道:“妹儿在哪儿呢?”
“她在午睡……她很害怕,我也是。”
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在强忍着,忍耐着那没完没了的恐惧。
“宫中出事之后,你有办法和宫外取得联系吗?”孟夕岚小声问道。
宋青儿微怔,又是摇头:“没有……这宫门一直紧闭着,除了一日三餐,什么也带不进来,送不出去。”
她若是有法子联系外面,一早就想办法为女儿打算了。
孟夕岚早有预料,只是还是多问了她一句。
“娘娘,臣妾该怎么办?公主她还那么小……”
宋青儿一心防备着孟夕岚,结果到了危急关头,她能想到的人,敢相信的人,还是只有她一个。
孟夕岚压低语气道:“眼下,本宫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如有必要,你要最坏的打算……”
她微微沉吟,只把话说一半留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