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孟夕岚看他的目光,专注而又锐利。
她越是认真,周佑宸的心里越是困惑。
为何她非要如此?
周佑宸无言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孟夕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
出了净心堂,周佑宸自嘲而笑。
这算什么?雨露均沾?
小路子见皇上笑着离开,还以为他心情不错。谁知,回了养心殿,皇上脸色阴沉沉的坐在那里,让人不敢靠近。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周佑宸沉沉开口道:“不知道,朕不知道……”
“嗯?”小路子闻言一怔,不知皇上所指何意?
周佑宸原以为孟夕岚已经彻底地原谅自己了。然而,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
不仅仅是态度,还有,她看他的眼神,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变了。
净心堂内,孟夕岚双膝跪在佛前,仰头望着佛像,平心静气道:“竹露,明儿一早,你出宫一趟。”
竹露静静上前:“是,娘娘有何吩咐?”
“你回家替本宫传个话儿,让祖母进宫一趟。”
孟夕岚心中正谋着一盘棋,这局棋当中,孟家毫无疑问被她放在最至关重要的位置上。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孟家,才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竹露点头应是,心中已然有了轻重。
翌日一早,竹露离宫之时,正赶上焦长卿进宫之际。
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竹露见了他,微微垂眸道:“给大人请安。”
焦长卿微微点头,不解问道:“竹露姑娘,一早就要出宫?”
竹露看了看他道:“是,奴婢要为娘娘出宫办事。”
焦长卿闻言点头示意,不耽误她出宫。
竹露又是屈膝一礼,跟着匆匆坐上马车。
自从上次之后,竹露每每见了焦长卿,,心里总是压抑难受。
从前,他不说他对娘娘的情意,她就算知道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意袒露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竹露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若是别的女人,她还可以去妒忌妒忌,怨恨怨恨。可焦长卿喜欢的人是娘娘,是她的主子。
竹露这辈子最亲的人,就是主子了。
她可以去嫉妒任何人,唯独不能也不敢去嫉妒主子。
竹露心酸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焦长卿并不知竹露的心事,他照例去给孟夕岚诊脉。然而,孟夕岚没有让他给自己号脉,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要一样东西。
“师傅,本宫前阵子吩咐你为宋婕妤准备的汤药,你再多准备一份。”
焦长卿闻言眉心微动。
他每天在宫里行走,并未听说,皇上近来宠幸过哪位小主。
这宫里就是如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根本守不住秘密。
“娘娘,那凉药准备起来并不麻烦,只是不知娘娘什么时候需要?”
孟夕岚淡淡道:“最好越快越好。”
焦长卿见她语气平静,便又多问了一句:“娘娘,容臣多问一句,这药是准备给宫中哪位小主的?”
“不是给别人的,是给本宫自己的。”
孟夕岚轻轻抿茶,淡淡回话。
焦长卿整个人瞬间僵硬,蹙眉看她道:“娘娘,您这是何为?”
那可是断子的汤药,一旦喝下,便再无法有孕了。
孟夕岚不似他那般激动,反而是一脸平静道:“本宫的身子如何,师傅您是最清楚的。本宫之前被寒毒之伤,勉强生下太子之后,身子亏空,气血虚弱……正如师傅您之前说过的,本宫就算还能怀上皇嗣,也熬不过十月怀胎之苦。既然是留不住的缘分,本宫宁愿从头了断。”
焦长卿闻言神情沉重道:“娘娘,您的身子并非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若是悉心调养的话,用上三五年的时间的话,娘娘仍有诞育皇嗣的可能。”
“可能……”孟夕岚轻轻重复这两个字道:“只是可能而已……但若是不行,本宫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丧子之痛!”
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让孟夕岚心寒也胆寒。
既然她不能平平安安地留住自己的孩子,那她宁愿不再有孩子。
她可以对自己残忍,但不能对自己的孩子残忍。
焦长卿闻言,双膝重重跪地道:“娘娘,凉药寒凉,您是万万碰不得的。”
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皇上知道了,落在他头上的必定是死罪。
孟夕岚也是下了很多的决心,见他阻拦,便道:“那好,那你就偷偷地为本宫准备避孕的汤药吧。”
她想得很清楚,身为皇后,身为皇上的女人,她不能一直拒绝和他亲近。
焦长卿目光幽幽,道:“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