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前尘旧梦(八)(2 / 2)

这里没有小火炉,只有冷水,她便就着这水开始醒茶。

是不是热水对她来说不重要,什么温度的热水泡什么样的茶,该泡多久,她一清二楚。

皱缩的绿茶浸在冷水中,沉沉躺在杯底,没有半点泡开的迹象。

徐夫人将冷水当做热水,估算着醒茶的时间。

而一旁的李弱水则是抓心挠肝的,她发誓,等她回去了一定要将这本几百章的小说全部看完,补补细节。

“我当然也是喜欢何温墨的,可是我更喜欢钱财和权利。作为一个女子,在皇城永远都得不到这些,我的下场只有和朝臣联姻。”

醒茶时间到了,她抬起杯子将水倒出,里面的茶依旧皱皱巴巴,水洒在了棺材附近。

皇城人最爱的是茶,凡是沏茶技术高超之人都要被高看一眼,所以她一直在练。

直到现在,皇城没有御风山庄庄主夫人,没有老太傅之女徐小姐,只有一个长袖善舞、赈灾救民的徐夫人徐思。

“但我还是恨路之遥,恨他将我筹划的毁于一旦,恨他杀了我的丈夫孩子,害我不得不重头再来。”

如果没有路之遥,她早已经名满皇城。

若是李弱水没有出现,她现在或许已经退缩了,但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得以报仇。

李弱水看着她重复沏茶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明白了。

这个灵堂的摆置、那满山的梨树、当年闹得这么大她却没有咬死深究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浮出了水面。

这些不过都是为了隐藏她的野心罢了。

大今日艳阳高照,投在人脸上像是打了层柔光,很是和煦温暖。

街上飘着一阵诱人的糖香,或许是自带的小火炉火势有些旺,烧出一阵糊糊的香味,更加甜腻了。

老板一边忙着降温减火,一边吆喝叫卖。

摊子前投下一个影子,老板抽空看了一眼,是个眉眼顶好的白衣公子。

他不由得又多看两眼,随后开口:“公子要买糖画吗?好吃不腻,形状吃着都说好。”

他看着路之遥的眼睛,将“看起来”几个字咽了回去。

“我听说糖画什么都能画,它也可以么?”

老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木偶,随后点点头:“稍等啊。”

此时的路之遥刚出白府不久。

昨晚试图偷袭他们的人早已被兴头上的他解决,今早又出来得太早,要想捉住他们来拷问还得等一等。

他不知道,有人在远处客栈里监控了他们五六日,从早到晚日日盯着院前,只为了找到那一点机会。

他在这里等糖吃时,李弱水已然被掳上了房顶。

“公子,做好了。”

老板做了几十年,手艺娴熟,快速画出的糖画和他手中木偶的相貌毫无二致。

路之遥接过糖画,用手指摸了一下,确实是李弱水的相貌。

他弯起眉眼,付了钱转身离开。

路之遥将糖画放到口中,舌尖慢慢舔吮,随后上下一口咬掉半个脑袋,在齿间研磨。

好吃。

路之遥吃着糖画,颇为悠闲地往那条小巷走去,他在那里碰到他们很多次了。

皇城看起来干净明亮,实则在这些阴暗小巷中,多的是肮脏。

诚如路之遥所想,那群人确实刚到,但他们是为了拖住路之遥而来。

两方刚一遇到,那群人便毫不犹豫地拔刀而来,自以为没给路之遥反应的机会。

他们都是不认识路之遥的御风山庄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提刀就敢拦着舞。

他们自以为是围攻,但实际上路之遥一人围攻他们。

在打斗这方面,路之遥不论是技巧或是力度都远在他们之上,是可以吊打的程度。

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路之遥从不会有不要恃强凌弱、尊老爱幼这样在他看来极其奇怪的想法。

既然强,那自然可以碾压别人。

包括身体上的碾压。

他将一人的脑袋踩在脚下,用银丝绣着白鹤的衣摆垂落在那人脸上。

衣摆轻柔,可他的脚却在慢慢用力,似乎想要将他按进石地板中。

“谁派你们来的?

y他俯下/身,被遮住的光晕在他身后染开,乌发缕缕滑下,荡出几缕轻柔的弧度。

他此时的神情不像是逼问,更像是向落难摔倒的人伸出援手,似乎想要将他拉起来。

可惜不是,想象越美,现实越残酷。

他的手里正拿着那根串糖人的竹签,竹签底部在他指尖,尖头处正压在那人的太阳穴,那里已然凹进一个弧度。@“说出答案的,今日就能从这里离开。”

周围的人拿着刀,身上已然受了不少伤,此时不敢和他硬拼。

“我说、我说!”

被压住太阳穴的那人慌忙抬起手,怕他听不到还加大了音量。

路之遥索性弯下腰,竹签尖头压得更深,踩在他脑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

“你说。”

得了准许,那人也不扭捏,赶快按照原先计划的说出口。

“我们是皇宫的侍卫,这一切都是安阳公主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谎。”

竹签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直直地贯穿他的大脑,从另一侧穿了出来。

这人双眼翻白,嘴唇还在抽动,但已经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下一个是谁?”

路之遥起身时拔出了竹签,唇畔的笑堪比三月的春水,温柔而有礼。

残忍与温柔交织,总会让人迷茫。

其余人不说话,一时间还是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说出真实情况。

路之遥低头轻笑,滑下的长发遮住他的神情,宛如仙人,实则是魔鬼。

“既然都不愿意站出来,那我就自己选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杀人有趣,可又哪里比得上在李弱水身边呢?

他还要回去和她吃午饭。

其中有人试图逃跑,被他用银丝抓住拖了回来。

这就是缘分了,只好问他。

“谁派你们来的?”

被穿脑的那人还在动,他的手指一直在抽搐,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死去,他还活着。

现在活着会比死亡更痛苦。

路之遥的逼供手段一向简单有效,这样残忍的逼供方法,谁受了都撑不住。

他按着这人的脑袋,半哄半真地说道:“放心,只痛一会儿便会好。”

@死了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太阳穴已经慢慢被刺得凹了进去,仿佛中间只隔了一层纱那样的厚度,再进一步就要扎进去了。

“我说我说!是御风山庄,我们都是今年刚加入的!

J“很好。”

路之遥收回竹签,拇指抵着尖头处玩,那力度就在刺破他手指的边缘徘徊。

他转身面向另外几人,眉眼舒展,为自己得到的消息感到开心。

“现在我应诺放了他,至于你们”

他举起剑,正要拔出鞘时突然顿了手,剑鞘一歪,将斜方射来的箭打落在地。

那人正是徐夫人派来的人,目的是为了拖住路之遥回去的时间,让摸不清他们是谁的人。

他才刚到,并不知道墙下这些人已经将什么都抖落干净了。

“路之遥,八年未见,你武功精进太多了,要不要和我比一场?”

说是比,其实也就是偷袭,对上路之遥,远距离攻击胜算才大。

“抱歉,我不认识你。”

路之遥脚下还踩着血液,却笑得那么温柔,似乎真的对此感到抱歉一般。

“而且。”路之遥收回剑:“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现在还得回去吃午饭,再会。”

他就像来参加宴席一般,怡然而来,轻松离去,回家都没这么顺滑。

那男子看了眼地上,随后皱起眉,抬起又射了一箭,见路之遥躲过,便不再动作。

看来路之遥已经问出答案了,他假模假样地救人之后就得离开这里,晚了只有死。

微风四起,这男子迎风站在墙头,不再动作,打算叫大家一起撤退。

“咱们走”

话还没说完,一抹银光闪过,以不可挣脱之势缠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拉了下去。

还没等他站稳,缠着银丝的脖子又落入了一只略略寒凉的手中。

路之遥掐着他的脖颈,眉眼温柔,柔柔的眼睫在风中微动。

他微微张开唇,声音却冷了下去,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没有一点温度。

“你身上怎么有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