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沈月尘和明哥儿的感情,当真是比亲生的还亲,让人嫉妒,也让人感叹。想来,就算是秦氏还在人世,未必会和明哥儿如此亲近。
黎氏听了沈老太太说的话,睫毛微微颤动,故意垂眸不去看她,只觉,这只老狐狸甚是难缠,话里话外总像是藏着猫腻似的,不接还好,一接下去就又牵出许多余音来……
沈老太太故意三句不离沈月尘,为的是提醒她沈月尘对朱家的重要性,让她不要再得寸进尺,暗暗在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儿。
黎氏的目光在茶碗和手绢上慢慢游走,心里烦得很,却又不知该如何对沈老太太下逐客令。
其实,她极力地想表现得好一些,尽地主之谊,展示自己的待客之道,不过每每和沈老太太寒暄都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之前,两位为了沈月尘而产生的不愉快,如今还历历在目,若是表现得太过熟络和热情,难免会显得假惺惺的。
须臾,趁着丫鬟们进来换茶的时候,孙嬷嬷静悄悄地来到黎氏的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黎氏听罢脸色一变,随即起身望向沈老太太含笑道:“老夫人,我突然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怕是不能再多陪您老人家了。”
沈老太太闻言,也跟着起身,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虽然和孩子们还没呆够,但我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黎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回答。
为表尊重,黎氏亲自送了沈老太太出门,沈老太太则是对着她淡淡一笑,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沈老太太慢步出门,迎面只见两个丫鬟引着一位衣着鲜艳,浓妆艳抹的中年婆子进门。而且,那婆子看着甚是眼熟,不由让她脚下一顿,立刻想了想,忽地想起她是谁了。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那婆子就已经先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一脸谄媚巴结地样子,福着身子道:“沈老夫人,您老人家可好啊?咱们可有日子没见过了?”
沈老太太不自觉地微微蹙眉,她身上的脂粉味太浓了,惹人不悦。
“原来是钱媒婆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沈老太太望着那婆子问道。
此人姓钱,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却有一张巧嘴,很是能说会道。她常常混迹于街头巷尾,专门为形形色色的人家说亲保媒,人称“钱媒婆”,还因为贪财爱钱被人唤作“钱串子”。
那钱婆子有着一副好记性,对见过的人过目不忘,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
她之前不过才见过沈老太太一次,便牢牢记住了。
她上前一步,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含笑道:“老夫人您是知道我的名声的,我今儿过来,自然是给朱家做媒的。”
沈老太太无心和她寒暄,但是听了这话,不免心中起疑,道:“你来朱家给谁做媒?”
朱家有钱有势,从来不需要钱婆子这样的人来保媒拉纤。
钱媒婆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一脸神秘道:“自然是大夫人的外甥女,那个出了名的小美人儿了。”
沈老太太微微一怔,脑中忽地涌出童楚楚那个名字。
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沈老太太缓缓转身,和正在门口的黎氏对视一眼,只觉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时,旁边的丫鬟们见钱媒婆这么多话,不免轻咳一声催促道:“大夫人还在等着呢。”
钱媒婆不再多说,只是扭着身子,一步一晃地继续往前走。
黎氏转身回屋,对着孙嬷嬷小声埋怨道:“她怎么来得这么急?”
不早不晚,偏偏和沈老太太碰了个正着……
孙嬷嬷也是一脸为难,回道:“奴婢也不知道这个钱婆子这般没深没浅,半点规矩都不懂。”
黎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丫鬟们引着钱媒婆进门,她才一进来,就开始东张西望,瞧着房中的摆设,啧啧称叹。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瞧瞧这份气派劲儿,还真是旁人没法相比的。
钱媒婆一时有些看花了眼,待见黎氏正蹙眉望着自己,方才匆匆上前两步,行礼道:“朱夫人好。”
她那双老鼠眼在黎氏的身上看来看去,带着点点艳羡,让黎氏觉得十分地不舒服。
若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不屑于和她这样的人见面,但今儿是个例外,因为她有了不得不见他的理由。
黎氏抬一抬手,示意她起身说话,连让座的意思都没有。
钱媒婆倒是不客气,自己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碗就喝,也不管是什么人剩下来的。
“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方才走了不过几步,就热得我满身是汗。”
钱媒婆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手帕擦了擦了自己的鼻尖,结果擦掉了一块脂粉,使得她的鼻子和脸的颜色不同,看起来有点滑稽。
黎氏见状,眉头蹙得更深,只道:“钱媒婆您可是大忙人,今日能到我们朱家做客,实在难得。不过,您方才传话来说是为了我的外甥女童楚楚,这点倒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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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楚楚正在城外的观音庙上香礼佛,怎么会招惹上钱媒婆这样的人,这点实在让黎氏觉得匪夷所思。
钱媒婆呵呵一笑,只道:“大夫人,这件事还得容我慢慢向您说清楚才行。”
她本就有一张巧嘴,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黎氏讲了一遍,黎氏听过之后,手上一颤,差点把手中的茶碗给掉了下来。
钱媒婆见她一脸震惊,不禁笑道:“大夫人,您的外甥女可是个天仙似的美人,藏都藏不住,您把她送去观音庙祈福,结果,菩萨真的灵验了,赐给她一门顶好顶好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