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寂是官府的人,老板的立马变脸陪笑:“大人,您说得对,小店几百年来没开过先例,从我师傅那会起就没闹过鬼,这店里干干净净的,他俩一间房,有没有鬼全凭他一张嘴胡言乱语,我岂能认栽?”
那二庄主生得猥琐,又圆又黑的脸上长了个痣,眼珠子四处转着,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事,姜雪时猜测十有八九就是他害的这女娃。
丁卯对二人路见不平很是不屑,他虽惧怕官府的人,可面前之人年纪轻轻,想必在刑部也不是身居要职,大哥与上京各路官员交好,那刑部尚书说不定也在其中,死了个贱籍女子又有何大惊小怪?
“反正人就死在这了,我不找他找谁去?好歹也是我买来的丫鬟。”
他口口声声说买来的,就是打死官府也拿他没办法,但是诬陷这掌柜的他可脱不了干系。
一条人命,贱籍女子便没人为她申冤做主了,实在可悲。
“你诬陷这掌柜的,大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么你就赔掌柜的二百两银子,要么你就等着蹲大牢。”
丁卯瞬间来了脾气,围着夫妻二人不怀好意的转着。他俩一个在看尸体,一个则头头是道企图为这丫头寻找死因,讨个公道,仿佛她能主宰人的生死一般,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真让人感到好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请得动哪位大人物来管这桩小事,今日我就坐在这客栈里头不走了,纵使这丫头死于非命也与尔等无干,既然你们偏要多管闲事,便留下来吧!”
“脖子上有勒痕,身上的外伤也不至于送命,头部没有出血,应当死于窒息!”程寂如是说。
死者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衣服已经凌乱不堪,死之时腰带还未系上,由此可见遭受凌辱。程寂脱下外袍,盖在女子身上,以示尊重。
姜雪时见状,手心暗暗握紧了拳头。
“说得不错!”丁卯甚至为他鼓起了掌,“一个小小仵作,想必也已经看惯生死,既然知道我有权掌握她的生死,还妄想用律令来缉拿我?”
掌柜的不知几人来历,不过在小店出了人命总归是不好的,况且桃花庄……好像还真惹不起。
刚刚他能置身事外已经算幸运了,现在不敢再奢求别的,诬陷就诬陷,反正他也没告到衙门构不成同罪,如此也只能放他一马。
于是在姜雪时身边劝说:“这位夫人,老朽很感谢你的仗义执言,事到如今还是小事化了让他走吧,把事情闹大了咱们也讨不到好处,昨夜一切花销就当免了,稍后我派人送到您的房间里。如今天气炎热,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好,不然会发臭!”
程寂见她不肯罢休,先一步牵着她的手无奈道:“我们走吧!”
丁卯看着这两个人擦肩而过,歪着嘴讥笑:也不过如此!
“如花一般的年纪,她的父母要是知道,该多伤心啊!”
程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她:“我们真不能拿他如何,若没签死契倒可以治他的罪。这种人一看就是横行霸道惯了,竟然敢讹人,回头该派人查查桃花庄究竟是什么势力。”
朝廷与江湖势力一直有所冲突,生死决斗,快意恩仇,很多事都无从查起,谁又会为那些暗地里消失的生命流泪呢?
姜雪时甚至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眼看着她被官府的人带走,这世间也并非所有事都能如她所愿。
本是一段完美的旅程,刚开始就出现瑕疵,以至于赶路时她都心不在焉。
昨日她若不退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昨日若她能听到动静,说不定也能救下这女子一命。到底是何缘故,他们俩都没听到动静?
程寂见她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已托人带信给县令,务必调查女子身份,若丁卯所说属实,那我们也没办法替她申冤了。”
上午碧空如洗,下午就是和风细雨了,他俩身披蓑衣,在雨中牵着马缓慢行走。天黑得快,没走多远又得借宿在农家。
此处小镇人口众多,依山傍水,草木旺盛。
农田里还有劳作的人,孩童们踩着水坑无忧无虑的笑着。有个七八岁孩童屁股上的裤子还破了个洞,站在河边拿渔网捞着,兴奋的叫着同伴:“快拿桶来,我这里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