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双星子(2 / 2)

对弈江山 染夕遥 3932 字 4天前

半晌,边章方忍痛含悲,声音低沉的缓缓道:“我对他大喊,你疯了么!我攥住他浸透的衣襟,"这是我边章该承受的,赋弟,你为何要这样......大哥不许你死,大哥要你好好活着!”

“他却满脸凄然,对我说道,三日前他来我边府之前,早已予密信于龙台孔鹤臣,他说,鹧鸪啼血,便是我边赋替死之时!孔鹤臣的信,写的很清楚,大哥.....双星易位,瓮破魂归!替我好好活着!......"

“我发疯一般,说着不可不可,更要不顾一切拖他离开,却被他擒住手腕,他说,听着,现在全天下都认定'边章'已经落网。只要你我身份交换,更有清流一派的人指认我之头颅便是边章之头颅,此事天衣无缝!......"

“不可!......我厉声打断,蘅君、弟媳还有孩子们!......"

"嫂嫂今夜入夜,带着侄女瑾儿已经在前往龙台的路上了......边府的大火,是我提前让我妻放的,制造混乱,争取时辰......我妻和我女儿拖不了他们太久,大哥,不要犹豫了!"

“他忽然露出孩童般的狡黠,......你总说我迟钝木讷,这次倒要谢我一次了吧!他见我仍要争辩,他猝然拔剑横颈,毅然决然的说,要么让我替你死,要么我现在血溅当场!"

剑锋入肉半寸时,远处传来马蹄狂乱声。他趁机将扳指套回我拇指,冰凉的犀角贴着皮肤蛇一般游走,他说,双生子最大的诅咒,就是永远要为对方活着。"说罢猛推我入暗巷雨雾之中,自己却迎着火光走去......”污水灌进口鼻的刹那,我听见他朗声大笑:"萧元彻!你想要的边章在此!"

瓢泼的雨水灌进我口鼻的刹那,我听见他朗声大笑......萧元彻的走狗们!你们想要的边章在此!......"

“大雨倾盆,我神情恍惚,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觉得一阵火光跳动,还有铁索咔咔的声响,然后无边的雨帘遮住了一切......”

边章神情凄凉,缓缓道:“我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扑倒在雨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我警惕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他身着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这是......孔鹤臣的人?”苏凌问道。

边章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警惕地问他是说,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先生,事急矣。鹤臣已然竭尽全力助您逃离此地,望您见信无疑,先生之妻女及鹤臣,在龙台翘首以盼先生平安前来。”

“我看完信,心中一阵犹豫。我虽然与孔鹤臣他们这些所谓清流联手,但他们所作所为,我却看的清楚,皆是呼喊口号,实际上贪生怕死之辈......我若此时前往龙台,他们会不会出卖我,直接将我交于萧元彻手中呢?”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那人开口说,他们并无恶意。孔鹤臣大人和许韶夫子早知此事,他们都希望我能平安。”

“我虽然对孔鹤臣和许韶十分失望,但此刻,我已别无选择。我答应跟他们走,但是......他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而我便自投萧元彻撼天卫营,换我兄弟边赋......”

“什么条件?......”苏凌问道。

“我要再见我兄弟边赋最后一面,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处斩!......”边章咬着牙说道。

“他答应了你?......”苏凌问道。

“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兹事体大,需要传书给孔鹤臣......我说我可以等,但是若在此期间,我兄弟被杀了,我也将自戕......”

”那人没有办法,只得带我去了飞沙城他们清流一派开的暗桩客栈,给我单独找了一间屋子,告诉我不要出来,一日三餐由他们送进去......如此,我在那屋中煎熬的等了三日,那人推门而入,手中拿了一封信,说,有回音了......”

“我一把夺过那信,撕开信封,却见一张白纸上只写了一个字,连署名都没有,但那个字我认得......那个字是,可!”

“接下来,清流一派的人在沙凉暗中运作,见到了沙凉太守马旬璋......”边章道。

“什么......马旬璋竟然知道此事?!......”苏凌大惊。

“不,马旬璋并不知实情,只是清流以有一边氏远族亲戚想要探望边章为由,希望马旬璋能够找撼天卫通融一番......马旬璋与我也是交往已久,对我德尔遭遇爷爷很痛心,只是他爱莫能助,于是马旬璋便答应了下来,去见了撼天卫一都尉......”

“我们买通狱卒,我穿一身宽大的黑衣,带着大黑帽遮挡我的五官,低着头,进了那死囚牢中,终于见到了阿赋......”

“阿赋的十指已经找不到完好的指甲......”边章说着,再次泣不成声。

“我不敢说话,我只站在牢门外,远远的看着他......”

“他就......他就躺在霉烂的稻草堆里,哼着小时候我哄他睡的《瓮中谣》......"

“我不忍再看,转头又去了另外一间死牢,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弟媳和我那小侄女。”

“弟媳看见了我,先是眼中一亮,然后瞬间暗淡,只缓缓的用手指指了指她的胸口,又指了指我,便低头,不说不动......而我那小侄女,浑身脏兮兮的,蜷缩在她母亲怀中,已经睡着了......”

“我实在不忍再看,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疾步地走出了死牢,一直走到那无人的暗巷之中,我因为压抑而无法呼吸,此时此刻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我瘫靠在石墙上,嚎啕大哭......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是那么的无助......”

苏凌长叹摇头,半晌方道:“前辈,边赋替你而死,悲壮无悔,想来他死,也觉得死得其所了,边赋妻女深明大义,愿陪边赋同死.....这一世,他们过得太苦,在地下,也算一家团圆了吧......"

边章无力的摇摇头道:“那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我边章怎么忍心让他们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无论如何,千难万难,九死一生,我要救边赋,救我的兄弟一家!”

“于是......我彻夜不眠,瞒着那些清流一派的人,暗中制定我的计划......"

苏凌闻言,眉头紧蹙道:“前辈......您这样太冒险了,弄不好,你也活不了了!......"

边章却不回话,只是喃喃地说道:“行刑前夜,我扮作运尸人混进死牢。隔着栅栏,我看见赋弟......他蘸着脓血在囚衣上写下了一句诗......"

“双星本是一瓮酒,醉罢东风各西东。”、“双星本是一瓮酒,醉罢东风各西东......”

边章喃喃地念着,忽的仰头凄然的大笑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嘶哑的哭泣。

“我给了那看守死牢的人重金,说我是边章族亲,要跟他说些话,希望这些看守们能单独留些时辰,让我跟边章说会儿话,那些人皆是见钱眼开的主,自然愿意......"

“待那些守卫走后,我发疯一般,要扯锁链时,边赋他却突然用头撞柱,嘶哑的喉管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那是我们儿时偷酒,怕被父亲发现时约定的暗号......快走!”

“铁链的声音,惊动了那些守卫,我没有办法,知道事不可为,只得离开了死牢,回去之后,我大哭了一整夜......"

"问斩那日,我藏在刑场对面的酒肆阁楼。午时三刻,囚车碾过青石板路,他戴着我的白玉冠,穿着我常穿的月白襕衫。百姓往他身上砸臭鸡蛋,他仰头饮尽断头酒,酒液顺着溃烂的下颌流进衣领。"

“刽子手扬刀时,他忽然望向我的方向。染血的嘴唇无声开合,我却看懂了他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十岁那年的童谣......”

"泥做瓮,血酿酒,哥哥醉倒弟弟走......"

"头颅滚落的瞬间,清流派已经做了后手的应对准备......"边章此时已经哭不出眼泪来,声音极低而沙哑道。

“请流派竟然有后手的应对之策?到底是什么?......"苏凌有些意外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弟边赋断头之时,请流派提前准备的三十七具替身尸首同时出现在各州府。许韶在灞南、孔鹤臣在龙台,丁士桢在京畿同时放出风声,说边章冤魂不散,子时能从酒瓮里爬出来索命......"

"萧元彻惊惧,连夜派撼天卫挖遍龙台酒窖......龙台人心惶惶,折腾了月余,此事才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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