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怎么管......你这么大一个将兵长史,说死了就死了......闹的是满城风雨的......不仅如此,你的死讯已经八百里加急报到了朝廷......朝廷追赠你的谥号和侯爵爵位都已经下来了,我想着过不了几天就会传到两军阵前,苏凌啊,你已经死了的消息,现在已经天下皆知了......我能怎么管?你告诉我......”
萧元彻瞪了苏凌一眼,一副事不关己地看好戏模样。
苏凌咽了口口水,无奈而疑惑道:“不是吧......丞相,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啊......我本意可是没想玩这么大的啊......谥号和侯爵都有了?真的假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现在京都各处,因为你的死已经翻了天了,太学院全院挂孝,那些太学生天天哭灵,各方朝臣的反应也是五花八门......实在是热闹的紧啊......再说了,天子亲赐谥号,追封爵位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开玩笑么?......”
苏凌闻言有些惊讶道:“太学院?小子有点不明白啊,小子在龙台的时候,很少跟太学院的太学生打交道啊,他们这要干嘛,还天天哭灵......”
萧元彻呵呵笑道:“那还不是你在龙煌诗会做了几首歪诗,混了个诗酒仙的称号......现在可是被天下的太学生和做学问的人树立成了楷模和领袖......文坛痛失了一位大才领袖......他们能不伤心么?”
“我......”苏凌一时无语。
萧元彻瞥了一眼苏凌道:“你想不想知道天子赐你的是好呢和爵位是什么啊?......”
苏凌一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拒绝道:“不想.....一点都不想......这玩意儿我死了才会感兴趣,如今我可不想死,得想个办法,怎么能顺理成章的,让我再活过来啊......”
“呵呵......假死的时候,你倒是痛快了,现在想活过来,那可不容易......你这可不仅仅是欺瞒百官啊,你可是欺君大罪啊......”
萧元彻虽然说得很严重,但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好像说出来,就是只为看看苏凌吃瘪的样子。
苏凌闻言,更是叫苦不迭,嘟嘟囔囔道:“不是啊......当时我也没办法,只能想出这个主意来的......我要是知道闹这么大,我压根就不死了我......”
他话说到一半,心中忽地一动,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的死讯,是刻意传到我军军营的,当时我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的,及时的将隐情隐晦地通知了暗影司啊......以伯宁的心机,应该不难看出我是假死啊......”
“就算伯宁喝了假酒不清醒......白衣大哥和丞相您......也不应该看不出来啊......浮沉子您是知道我跟他的关系的,白衣大哥也知道......那消息说得清楚,我是被浮沉子所杀的......按道理来说,丞相和白衣大哥应该一下就看出来这是假的啊......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呢?这不应该啊......”
说着,苏凌疑惑地看向萧元彻。
却见萧元彻不动声色地吃着茶,淡淡的看着他,并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苏凌的分析。
苏凌暗暗思忖了一阵,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他忽地有些没好气地骂道:“郭白衣......定然是他搞我的!这个病秧子......到现在怎么还是如此蔫坏啊......”
说着,苏凌不住的翻起了白眼。
“苏小子......发什么疯......方才我都说了,白衣因为你的死讯,都吐血昏厥了......你怎么还在我面前编排他呢?”萧元彻闻言,不动声色大笑道。
苏凌暗道,我信你个鬼,要说郭白衣真吐血昏厥,倒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刚接到自己死的消息时,定然悲伤......
可是随后自己死因的消息被郭白衣知道之后,他还悲伤个鬼啊......
“丞相......您就别替他说话了......要是小子猜得不错,我死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定然是郭白衣的手笔,他搞得我......”苏凌苦笑道。
“呵呵.....这话说得......苏凌啊,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说说你的理由,郭白衣明知道你是假死,为何要这样做,把你死了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连天子和朝臣都知道了,他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
萧元彻顿了顿,又道:“你得说出合理的理由,否则你的罪名里可是要多加一条污蔑重臣之罪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苏凌一摆手道:“随便吧......欺君之罪我都背了,不怕再多一条罪状......”
苏凌有些破罐子破摔。
“丞相......苏凌斗胆猜测,我的死讯,就是郭白衣他刻意的谋划,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而且,丞相您是首肯的......对不对......”
萧元彻闻言哼了一声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又把我扯进去了......管我什么事啊......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这样对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苏凌淡淡一笑道:“当然有好处......以我之死讯,丞相您可以在不动声色之中,看出许多之前看不到的事情真相......”
萧元彻眼眉一挑,将手中茶卮放下,也不否认道:“不妨,说说看......”
“这第一嘛......以我之死,麻痹天门关和阴阳教。天门关的守军定然会以为我军因为我苏凌的死,而陷入哀痛之中,丞相又令全军举丧挂孝,搞得声势极大,那天门关守军定然会被迷惑,进而觉得我军在短时间内定然无心攻击天门关......这样他们的防御便会松懈......”,苏凌不慌不忙的说道。
“至于阴阳教,那蒙肇定然也会用所有的手段,搜集丞相您知道小子死后的反应,若是您没有任何反应,或者我军一切如常,那蒙肇必然起疑心,怀疑我根本未死,他若怀疑我未死,必然会采取所有的手段,把躲起来的我挖出来......到时候我就危险了......”
萧元彻闻言,心中暗暗赞赏苏凌起来,淡笑道:“分析的倒也说的过去.....说下去......”
“所以呢,以丞相您和白衣大哥的智计,如何看不出这些呢,所以,您和白衣大哥,就决定将计就计,给蒙肇演了一出全军举丧挂孝的大戏,麻痹那蒙肇,这样一来,蒙肇必然上当,以为我苏凌必然死了......这样我的处境也就更安全了......也就更好的行事!”苏凌道。
“行!有理有据......这一点算你说对了......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就应该感谢我跟白衣才对吧,不是我们把事情闹大,你会在阴阳教那么安全......说到底,我们也是在帮你对不对啊......”
苏凌暗道,我谢谢你们了......谢你们祖宗八辈儿......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嘿嘿笑道:“这一点呢,小子自然是要谢丞相和老郭的......可是,小子搞不明白,既然为了将计就计,迷惑蒙肇那王八犊子......只用在咱们军中举丧挂孝就行了啊......为何要把这件事情扩大呢,搞得现在全大晋都知道了我死了......我想再活回来......可真就难了啊......”
说罢,苏凌又是一副想不通的神情。
萧元彻见状,淡淡一笑,风轻云淡道:“对啊......那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又将你死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呢?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苏凌。
其实,苏凌早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隐情。
无他,依旧是以自己为棋子,为刀子。
因为这世间所有人,现在早就认定了自己是萧元彻身边最信赖的重要人物之一,其重要程度,不亚于郭白衣在萧元彻心中的位置。
再加上,苏凌这几年实在冒尖太快,俨然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所以,天下人明白萧元彻十分看重自己,那么萧元彻自然也就明白天下人知道他萧元彻十分看重自己。
可是如果自己突然死了,萧元彻和郭白衣,一个萧氏阵营的掌权者,一个萧氏阵营的谋主,又因为自己的死而极度伤悲,以致突发重疾的话,那天下人的反应将会如何?
萧元彻想知道,天下人的反应。
所以便将自己为刀为棋,然后躲在暗处,盯着看这天下人的反应。
他想利用苏凌的死,来看一看自己麾下的人有什么动作,会做些什么,好确定哪些人是从始至终都跟着他的,哪些人表面之上在伪装,而其实早已心有所属,另择主子了;
他还想利用苏凌的死,他自己突发重疾来看看那在灞城中的自己的儿子萧笺舒是否会做出一些出格逾矩的事情,若无,他将会继续选择信任他这个儿子,将自己的军事大本营照旧留给萧笺舒来守卫,若有,怕是萧笺舒的下场将会很惨。
他更想利用这些营造出来的假象,来迷惑当朝天子和满朝文武,看看到底是谁心中向着的是他萧元彻,谁心中向着的是天子。
因为,一旦这些假象传到朝廷,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些隐藏得十分深的心向天子的朝廷大臣便会有所暴露,萧元彻便可按图索骥,等到班师之后,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清洗得干干净净。
至于天子,他也想顺道看看他的反应,到底是老老实实地做好一个傀儡,还是始终没有放弃对权利的幻想。
所以,以苏凌为刀,一石四鸟。
这便是萧元彻将苏凌的死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所有原因。
上位者的心术,实在可怕!
苏凌想通了这些,心中又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和失望。
萧元彻谋划了这么多,要达到这许多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自己,可是苏凌自己呢?
假死是为了萧元彻啊!是为了萧元彻能够荡平阴阳教——还是萧元彻亲手扶植的阴阳教!
可是萧元彻却全然没有顾及苏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