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叹息一声,“就如她所愿吧。”
......
五月十三,白日。
春光旖旎,春风温软。
可这般好天气,天京皇城各大府邸却是一片静悄悄,连平头百姓家都似乎嗅到了危险,将自家孩子拘在屋里,不敢冒风头放肆。
春风晃溜一圈,一无所获,只能卷上几粒沙尘,兴味索然地继续游荡在空荡荡的大街小巷里。
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成堆成堆地聚在各大茶楼酒肆里,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当做引以为傲的谈资,高谈阔论,旁若无人,将花朝节点的那把火吹得更旺些。
“真的?”
“可不是!不然为何当初沈家......”
“先前的那位可真是惨......”
“唉,出身帝王家,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诸位可听闻那安王的秘闻?”
“不曾不曾,兄台赶紧与我等仔细说说......”
另一边厢,忠勇侯府霁月院。
“主子......”
醉芙听闻声音,猛地从花圃里扯掉百里靖炘在她腰间作怪的手。
女子转过身来,对着来人微微一笑,道:“阿衾回来啦......”
萧衾着一身灰褐色窄袖劲装站在醉芙面前,一头墨发被束了起来,干净利落,从封地一趟回来,她眉宇间多了一些风霜,也添了几丝成熟。
醉芙拍拍手上的泥土,从花圃里走出来,道:“如何?”
萧衾拱手回禀道:“萧衾不负主子所托,五月十日松州王、蒙山王、晋康王已秘密前往东海,与东海王商讨近日起兵一事。”
醉芙拍拍她肩膀,赞许道:“干得不错。”
萧衾听到醉芙的赞赏,只觉得这些时日以来奔波的劳累一扫而空。
她抬眼看到醉芙身后的百里靖炘,忽然回想起某个久而不见的面容,眼神黯淡了下来。
醉芙心细如丝,很快就捕捉到眼前人那转瞬即逝的落寞,没头没脑地道了一句:“无须担心,他很好。”
萧衾听懂了,眼眶微润,点了点头。
“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凛雪那边了......”
“是!”
......
五月十六日,因病已故多年的玄豫先生在鹰铁卫的护送下,带着先帝遗诏重现青陵台,亲口验证当年之事,东陵朝野上下无不震惊,民间百姓纷纷声讨。
五月二十日,东陵四藩王在涞曲联合发表北伐檄文,布告天下,称当今圣上与柳氏狼狈为奸,通敌叛国,伪作诏书,篡夺帝位,弑父弑兄弟,谋害良臣,纵容奸佞,悖道逆理,欺惑众庶,震怒上天,祸殃万民,其恶不足以书记刻之,二人罪行昭然天下,今举大旗,扫除凶逆,还位明君。
五月二十一日,天未破晓,忠勇侯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飞云院正厅,两道身影坐立不安。
醉芙拖着一身浓浓的睡意出现在门口,瞧见来人,只淡淡说了一句:“五......啊不,太子殿下天未亮就做客忠勇侯府,不知所为何事?”
皇甫奕不安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愤怒,语气中少了以往的和煦,劈头盖脸就质问醉芙道:“你利用孤!”
醉芙坐下来,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抿了一口热茶驱除寒意后,才幽幽开口道:“难道殿下不也在利用忠勇侯府吗?”
皇甫奕语塞。
醉芙凤眸微抬,反问一句:“殿下想得到的,醉芙已经帮您得到了,不知殿下还有哪里不满意?”
姜琦抹了抹额头冷汗,出声解围道:“醉芙小姐莫怪,太子殿下也是一时心神难安,所以才.......”
姜琦也是没法子了,他在皇甫奕面前把道理都说破了也没拦住皇甫奕此行,如今被醉芙诘问,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醉芙讥讽一声:“太子殿下长了张嘴不会说?还要一个谋士来帮忙不成?!”
皇甫奕瞪了姜琦一眼,姜琦心里暗叹,垂下头来不敢声语。
面对醉芙两次三次的发难,皇甫奕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遗诏一事是你搞出来的?!”
醉芙揉揉昏沉的双眼,轻描淡写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皇甫奕狠咬住下唇。
是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他还能拿她开刀子不成?!
且不说她帮自己夺得储君之位,如今藩王兵变,若是忠勇侯府应声而动,怕是......
皇甫奕叹息问道:“为何?”
醉芙眼神看向虚空,仿佛看到了一片滔天火海,在那火海中有挣扎的十万将士,有化为青烟的沈海川、沈翡,还有将自己推出去的北文亭、谢暮芸。
一行清泪悄无声息从女子眼眶滑落,在雪白脸颊上蜿蜒出一道水渍。
“为天理,为血海深仇!”
青陵台事发短短几日里,关于蓟罕关大败、玄豫先生被囚以及当年闻风北家火灾的真相已经传得广为人知,这其中有醉芙的手笔,但也不乏民间舆论的推波助澜,皇甫奕虽身在深宫,但也暗中派人去查探过消息。
他不是一个愚钝之人,当年之事他无法昧着良心否认,只是有些事情......
皇甫奕眉头紧锁,“斯人已逝,为何不能让往事了结?!如今你再掀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