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刑已至,地牢暗无天日终多了一丝天光。她奄奄一息被人从邢架上放下来,蓬头垢面,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可恨我?”顾崇之脚步停在她面前,那一抹墨色就此深深印入她眼帘。
地牢外雨小了,风却大了。
姜藏月艰难行礼:“......并不会。”她恨纪氏也恨背叛之人,一个凭借恨意活着的人哪儿还有资格去恨一个让她活下来之人。
风吹翻了枯叶,扫清阴霾。
顾崇之说:“看来你此刻是想明白了。”
“心里有恨的人反而更容易办好事,下一个任务可以开始了。”
顾崇之说着将手帕扔给她转身离开:“擦干净。”
额间碎发被风吹拂,与血污黏在一处。
姜藏月接过手帕,面上苍白却更加无波无澜。
她可以接下一个任务了。
*
翌日和风扶凝,叶影映花。
庭芜跟门下小太监闲扯时,瞧见了从兰秀阁出来的青黛和浅草。
两人身上都挂着小包袱跟着宦官迁宫,眼眶红红,瞧着像是哭过了。
庭芜眼神顿了顿,当即上前装作偶遇,眉目紧蹙道:“公公们这是带着人去哪儿呢?青黛姑娘和浅草姑娘不是兰秀阁的人么?”
虽之前宫中慧妃一事和汴京之中都传的沸沸扬扬,也少不了他的功劳,但这两人迁宫姜藏月也是不明所以的。
领头的青黛朝着安乐殿内姜藏月行了一礼,这才忍着情绪瞧向面前青年,声音低哑:“庭小公子,奴婢和浅草要去织造司上任了。虽然娘娘薨了,但姜姑娘的恩惠奴婢和浅草是铭记在心的。”
庭芜当即点头,又安慰:“两位姑娘,慧妃娘娘的事情是诸多遗憾,但慧妃娘娘已将你们安排好,想来是早有打算不是?”
慧妃娘娘为着自己胞弟,那日千叟宴上捅出廷尉府安永丰,恐是根本没想过能全身而退,即便这样的情况下,还这样护着两个婢子,可见是心善之人。
青黛红着眼眶道:“娘娘这些年本就身子不好,却没曾想这中间还有这么些事情,奴婢二人根本就帮不上忙,索性查出事情与三皇子有关,也算是有个交代。”
姜藏月恰好走至殿门,闻言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三皇子?”
“姜姑娘,确实是三皇子。”
那日千叟宴上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尤其是与之牵扯的廷尉府更是脱不了干系。可本以为是安永丰杀了人挂在府门,却没曾想是三皇子暗中下的手,安嫔想着三皇子乃皇子身份,她又身份不低,谁敢在她眼皮底下带走尧儿。
可事情闹开了,纪鸿羽也不得不严惩,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皇子此次恐在劫难逃。
安永丰不顾亲情推出了纪烨尧,赌的就是纪鸿羽不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狠手,那么廷尉府自然是有翻身的机会,眼下不过是为了给汴京百姓一个交代罢了。
姜藏月道:“慧妃娘娘如何安排?”
庭芜想了想:“自然是葬入妃陵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浅草没忍住,眼眶更红了:“圣上说不予娘娘葬入妃陵,说是......说是将娘娘带至同安巷后山林安葬。”
她擦了眼泪:“奴婢知道有些事是奴婢说不得的,可娘娘......”
可娘娘是被冠上巫蛊之术的名头才不得葬入妃陵,娘娘那样好的一个人,至死都还要被污蔑。
剩余的话没说出,宦官催促着二人前往织造司也只能离去。庭芜盯着两人走远的声音,啧啧出声:“这成日里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慧妃千叟宴一事至此也只能了结,但已经泼了廷尉府一身脏水,还将三皇子拉下马。
只要三皇子在大牢中,她就不会让纪烨尧有机会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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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藏月眸子微动。
“织造司也算是极好的去处了。”庭芜舔了舔唇,琢磨道:“这事儿要不要跟殿下说?说大了是慧妃娘娘的事儿,说小了只是两个宫婢迁宫,这好像没什么可交代的。”
姜藏月只道:“你若是觉得拿着这些小事去说不会被罚,尽管去。”
“行行行,那就先不报,若是殿下问我再说。”庭芜瞧着姜藏月转身回屋算账的身影,到底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慧妃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干这些事儿啊?”
正想着,前方一道华贵娇俏身影出现。
庭芜脸上连忙挂着笑迎上去:“见过五公主,殿下今日不在。”
秋蝉又将一袋金叶子塞进他手中,这才笑道:“公主今日烦闷,恰得了不少好东西,这才送予殿下一些。”
庭芜脑子转得飞快:“瞧秋蝉姑娘说的哪儿的话,公主得了赏赐,安乐殿岂能无功受禄,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污了殿下与五公主的名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秋蝉姑娘还请慎言。”
纪玉仪也不是不懂得其中厉害,见状倒也摆了架子:“本公主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贺喜纪殿下胜任吏部主事,怎么?其他宫的礼都收得,本公主的收不得?”
庭芜头疼:“公主说笑了。”他只能一边说一边喊姜藏月:“姜女使,多点上一些人,这是五公主送来的升迁贺礼。”
送过礼纪玉仪带着人走了,庭芜看着安乐殿里又堆得满满的金银珠宝,更是眉开眼笑:“啧!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当财神爷,正好缺银钱呢?你说五公主在想什么?”
姜藏月看着纪玉仪离开的背影,只道:“不谋人便谋事。”
待走远再瞧不见安乐殿,纪玉仪挥了挥手示意秋蝉跟上,两人一路往和喜宫的方向而去。
“公主,奴婢觉得这越贵嫔拿您当接近圣上的梯子呢。”
纪玉仪踏进和喜宫大门,转过珠帘玉帐,笑吟吟道:“越贵嫔在想什么本公主清楚,本公主想什么越贵嫔同样清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说今日,她有好几次撞见那姓姜的女使与纪晏霄同处一屋,便瞧上去是在谈正事算账,却也那般碍眼。
她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母妃就是个例子,从前将越文君当成手帕之交,可越文君可有在父皇面前多提上一句母妃?不过只管着自己得宠罢了。
纪玉仪觉得自己与母妃是不同的,她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更甚她有预感,若是不除去那女使便走不到纪晏霄身边。
菱花窗前,青衣少女磨墨,神情清冷。书案前青年眉眼含笑,一站一坐,竟美好得仿若一副画卷。
纪玉仪指尖掐进掌心。
不过是一个女使,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或许,可以借越贵嫔的手。
待踏进和喜宫内殿,越文君抬头笑道:“五公主来了。”她将糕点递到纪玉仪跟前:“这是刚才圣上才送过来的糕点,瞧着五公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