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寂静得风声那样清晰,鸟鸣由近及远。
卫应知道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四门只要出得起钱他们就接任务,若遇上旁的刺客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遇见青衣弯刀,除了死只有死。
他终于怕了,背脊发凉,他试探地说:“青姑娘,您要杀我总也有个缘由不是?若是为财,我定会凑到您满意的地步。”
院中青叶上一滴水珠落下溅碎,对面人无动于衷。
卫应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惹到四门。
四门的存在就连皇室都捉摸不透,尤其是其内的十一位刺客,只要出任务就没有失手的,但最为恐怖的就是青衣弯刀。
两年前青衣弯刀接手常家任务,一夜之间杀尽常家上下三百口,纵常家作恶多端高手如云,但终究没逃出那一柄弯刀。
如今又是几年过去,只怕四门这位青衣弯刀杀人都不见血了。
卫应喉咙间不自觉的滑动。
明明瞧着面前人是那样清冷柔弱,清瘦如竹,可为何竟是那么多人从不敢招惹。那双清冷的眸子,多的是看淡生死。
想到这里,卫应更害怕了。
他后退几步,喊道:“青姑娘,我们无冤无仇,无缘无故,只是为财不必如此。”
“青姑娘觉得如何?”
“我家中尚还有几岁的姑娘和妇人,我从不知何时得罪过四门啊......青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安永丰那个老东西!
此番若能逃脱他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他死死盯着青衣少女,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少女喉中逸出笑声。
“无冤无仇又无缘无故?”
卫应拿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
“对!”卫应声音大了些,似乎给自己壮胆:“你只是收了旁人的悬赏要我的命,我也可以发悬赏,再说了青姑娘应是不愿做了安永丰的走狗!”
“卫大人做了廷尉府的走狗?”
“不过是被威胁。”
青衣少女那双眼依旧在笑,只是给卫应的感觉不像是个活人,像从地狱里提刀而出的阎罗。
“哪是什么卫大人......”卫应被这三个字激得心惊肉跳,他只恨恨说道:“不过是安永丰囚禁了我的妻子,我不得不为他做事罢了,人都有私心不是吗?”
他试图解释些什么。
“再说了,安永丰才该是那个被千刀万剐之人,他才是那做尽恶事之人。”
他越说越激动。
“青姑娘,我不愿与四门结仇,你今日放我出去,来日我必记得四门的恩情。”
姜藏月也笑了。
“青姑娘笑什么?”卫应将匕首握得更紧了,脸色煞白。
“我该信还是不信呢?”姜藏月轻笑一声。
手中弯刀泛出骇人的寒光。
“兵符,揭发,告密,升职。”姜藏月眸子薄凉清浅:“圣人之道阴,愚人之道阳,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难,卫大人不妨说说,你是智者......还是不智者?”
这个人曾经是父亲最得力的下属,是父亲麾下的将,是给她带草编蚂蚱的好人,可如今却不是。
他只会是刀下亡魂。
风声更加肃冷了。
卫应整个人颤抖起来。
姜藏月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十年前......”
“长安候府被污谋逆,卫大人在其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卫应只感觉喉咙发紧,想要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十年过去了,我可是念着卫大人的好。”
“一日都不曾敢忘。”
姜藏月说得很认真。
“你......你究竟是谁?”卫应是真的心慌了,眼前少女笑得太诡异了。
“卫大人问我是谁?”姜藏月勾唇:“那么卫大人觉得我是谁?”
卫应将匕首握得更紧了。
“我如何知道!”
姜藏月笑了:“不知道?卫大人若是猜不出,那便活剐了你。”
“我有钱!青姑娘我可以给你双倍的悬赏!”
卫应慌了。
“卫大人,有些事尚不清楚,我自不会这么快要了你的命。”姜藏月勾唇:“不过我确实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你背叛了长安侯,导致长安候府......满门尽灭。”
卫应直淌冷汗,甚至眼睛都不敢再抬起来。
“不如我来猜猜,你常年在长安侯手下做事,可一直都是个千户爬不到更高的位置,是以心里早就有了怨恨。恰逢廷尉府安永丰找到你合作,又掳走你即将生产的妻子,你权衡之下背叛了长安候府。”
“你想要富贵,想要荣华,想要权势,而这些廷尉府能帮助你更快得到。”
“或许你在心里还在怨恨长安侯,为何总是看不到你的才干?索性想着借安永丰的手做上一些事将姜彬安锤死再不得翻身。”
“这样的罪名,无非就是叛国谋逆了。”姜藏月笑声更是清冷了一些:“卫应,这些年你可有梦见过他们?”
“你究竟是谁!”卫应整个人都在发抖,谁才会知晓十年前的事情又会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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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青姑娘,此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卫大人,我姓姜,名藏月,如今你可知道我是谁?”
“卫大人总是喜欢与我讲这么些笑话,我既寻了你,你自然不会活着从这里出去。”
“我二哥手上的兵符你是给了安永丰吧?”
“卫大人确实会投其所好。”姜藏月笑得愉悦。
卫应呆滞了。
四门的青衣弯刀是当年的安乐郡主姜藏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他真的是怕了。
“姜彬安死在了铜雀台。”姜藏月又道:“长安候府血流成河,姜萧氏和姜永姜藏蔓入了廷尉府不知所踪,姜策被枭首连尸身都不完整啊。我当年是未曾亲眼所见,如今便想问问你。”
卫应疯狂后退。
“纪鸿羽污蔑他是乱臣贼子,污蔑他通敌叛国,污蔑他龙袍谋逆,可长安侯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为何要这么做呢?为何要拖着妻子儿女去做这样必死的事情呢?”姜藏月向卫应走近。
卫应咽了咽口水:“可边城因为他死了上万百姓并非空穴来风!”
姜藏月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反而是笑:“是啊,长安侯在汴京修筑先帝庙宇分身乏术,纪鸿羽派人分两路驰援边城却整整一月不到,边城死的百姓是谁放进来的蛮夷?不若你说说究竟是谁?”
卫应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他连忙去够地上的匕首,疯狂颤抖:“不要过来。”
“舒清死了。”姜藏月笑:“大理寺卿舒彬郁被斩首示众,其府上女眷在流放路上也未得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