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一日吐了两回血了。”满初也道:“不过这几日像是人精神多了。”
姜藏月语气多了几分其他不明情绪:“将同安巷消息放出去。”
满初闻言看过去,师父对李贵人总是有几分不同。
宫里难得有李贵人这样温柔的女子,当真是当得起淑娴温顺,待人真诚。可这样好的人,只因纪鸿羽一句话,胞弟就在近在迟尺的汴京却六年不得而见。
最难得的是,师父这样淡薄的人竟会插手此事。
姜藏月差点被火烛烫到手,她有些出神。
李贵人和阿姐是不一样的,温柔平和,心地纯良。她为了寻胞弟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刻放弃,可她要到何处去寻阿姐呢。
她看着窗外,那眼神里平静有,清冷有,淡漠有,什么都有,又像是一无所有。
阿姐不会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不会笑意晏晏捏她的脸:“走啊!去看焰火!阿姐带你去摘星楼咱们去最高的地方看!”
然后两人从墙角偷偷溜出去,一人买上一串糖葫芦嘻嘻哈哈引开人进摘星楼去看焰火。
可如今几次梦回,阿姐长裙血迹斑斑,破烂撕扯,满地鲜血。
她甚至不敢闭眼。
她还没有报仇,无颜去见。
*
夜里下了一场雨,清晨宫阙中多是宫人清理枯枝败叶的窸窸窣窣声。
永芳殿里一早就放了冰,可是凉爽。因着三皇子的跋扈,算学自然也只能跟着三皇子的时间安排。
这一次也是安嫔让人传话喊她过来。
安嫔对于这些时日安排的算学是满意的,而且三皇子前两日靠着作弊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国子监算学头筹,她压了华贵妃一头,现下自是志得意满。
斗垮了二皇子,又在大皇子和太子面前都出尽风头,安嫔没什么不满的,况且圣上又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永芳殿,可是风光无限。
阿柳得了安嫔的意思,恰到宫门时,皮笑肉不笑:“姜姑娘,三皇子的事情此间出了永芳殿的门就算了了,可千万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姜藏月颔首。
阿柳轻嗤一声转身回内殿。
说到底宫婢就是低贱的身份,娘娘这些时日让她进永芳殿不过是忍着嫌弃为了三皇子罢了,低贱之人娘娘向来是不屑多言的,更何况这姜女使出了华阳宫又入了安乐殿,可见是个晦气的。
甚至辛苦了这些日子,娘娘就给了她几颗金瓜子,阿柳就知道娘娘的想法了,不过当个小玩意儿打发了。
再过几日宫中宫婢失足坠了湖,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卷草席丢出去,她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姜藏月往回走,似才走几步无意间遇到满初。
她知道身后不远处就是才下学的纪烨尧,脑满肠肥,身材敦厚,从地上打落的影子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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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眼。
三皇子说是去国子监上学,实则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诓骗安嫔的理由罢了,甚至他接连一两日都不见人影安嫔都不知道。
是以今日打听到了纪烨尧的行踪,姜藏月掐准时机跨出永芳殿的门,又恰好遇上满初。
两人似平日一样,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不过这一次第一句话就让无所事事的三皇子停下脚步,尤其字里行间提到的二皇子,尤其让他戾气横生。
纪烨尧眉眼间更为阴沉。
他制止了身后的宦官要叫人的动作,站在原地听。
“听说安嫔娘娘让柳姑娘送了不少东西去给华贵妃的二皇子,我可瞧着比永芳殿的御赐之物还要好。”
“你说安嫔娘娘是什么意思?”
姜藏月犹疑:“兴许是为着三殿下此次算学夺魁,跟贵妃娘娘炫耀呢?”
“我可瞧着不信。”满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听见:“三殿下经常出去鬼混,说不准安嫔娘娘早就放弃了,另有打算这才开始讨好二殿下呢,虽说是母子连心,但这些事儿谁说的准。”
“我还听说安嫔娘娘和相国寺住持认识十多年了,这三殿下有没有可能......”
话落,满初感觉身后那道目光消失,这才道:“人走了。”
姜藏月眸子浅浅:“嗯。”
怀疑的种子只要埋下就够了,一天一点,直至破土而出。
安嫔的溺爱和安永丰的放纵只会养出一个废子,废子自然做不了什么好事了。
安排好了事情,两人往安乐殿走。
路过寿康宫,满初似想起什么:“听闻太后没了那雾香,又是好些日子不曾好眠。”
因着舒妃的事情解决了,姜藏月也就没有再制香。
姜藏月只道:“不用管。”满初点点头,也就将寿康宫的消息抛之脑后。
出都出来了,姜藏月二人索性去领了今日殿中的冰。
每个宫中的冰都是有定数的,安乐殿中虽比不得旁的宫殿,如今也是能领上两块,总好过夏日热出痱子。
提着篮子领了冰在拐角处却见到了另外一副景象。
姜藏月抬眸。
满初眼神微动:“是和喜宫的越文君。”
这些时日她在华贵妃宫中和永芳殿来往,自然和喜宫越文君的刁难就被安嫔和华贵妃打回去了,眼下越文君却和五公主走在一起。
满初神情也更冷了。
越文君和纪玉仪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
姜藏月只看了一眼,淡淡道:“冰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