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庄子的边上有一条小河。
没有名字,庄子上的庄户喜欢叫没有名字河。
小河蜿蜒曲折,清澈见底,隐隐可以见到鱼儿在水中嬉戏。
阳光洒在河面上,一尾游鱼,调皮的跃出水面,落下阵阵涟漪。
不远处的农田里,烟叶,红薯,生的繁茂。
老农正于其间劳作。
或许是劳作的累了,时不时的就会跑到地头。
擦一把脸上的汗水,饮一杯凉茶,点上一锅烟袋,美滋滋的站在地头,看着自己辛苦劳作的成果。
方静之站在岸边,静静的看着这如画一般的美卷。
入目所及,皆是希望。
轻轻的抬脚,方静之将一块碎石踢进了河里。
几尾正在游弋的小鱼受到了惊扰,四散而逃。
方静之看着正捧着水的朱标,有些心虚的冲着上游看了一眼。。
在这个还没有污染的年代,河水是可以直接捧起来喝的。
朱标捧起河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
随后却有些狐疑不解的看向方静之。
他总觉得,这家伙的表现有些奇怪。
“贤弟,难道你不打算洗把脸嘛!”朱标笑着说道:“这水清凉甘甜,最是解乏。”
方静之脑袋几乎摇成了拨浪鼓:“大哥,我不累,不洗脸!”
见方静之拒绝,朱标也不好再说什么。
擦了把脸,顺着河边小路冲着上游走去。
方静之见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对朱标说点什么。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跟上朱标的脚步。
小河的沿岸,多是最近正在修建的作坊。
书院里那位精通建造的先生正带着几名弟子指挥着庄户们忙碌着。
见到方静之到来,也是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打着招呼。
闲聊了一阵,二人继续往上游走去。
不多时,朱标忽然有些狐疑的停住了脚步。
“什么味道?”朱标皱了皱鼻子,狐疑问道。
方静之缩了缩脖子,随后小心翼翼的冲着前方不远的院子指了指。
“那座院子,有什么奇怪的嘛?”朱标继续问道。
方静之嘴角抽了抽,不敢说。
这下子,朱标更加疑惑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院子有什么讳莫如深的。
抬脚冲着院子走去,只不过走了还没有几步远,恰好一阵风吹过,朱标顿时脸色都变了。
我曹,味大,真熏啊!
朱标有些震惊的回头看去,只见方静之早已经捏住了鼻子。
朱标也学着方静之的模样捏住了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静之啊,你们庄子上,藏屎了!”
你听听,你就听听。
这是你一个太子能说出来的话。
什么叫我的庄子上藏屎了,你家皇宫里才藏屎了呢!
抬手扇了扇风,感觉空气中的味道小了一些。
方静之这才回话道:“大哥,你这么说话可就没良心了!”
朱标眨了眨眼,满脑袋问号。
方静之继续说道:“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可没有嫌弃臭,你吃的可香了!”
一听这话,朱标整个人都不好了。
贤弟,你确定咱俩说的是一个东西?
方静之上前两步,指了指院子说道:“大哥,这是养猪的地方,能不臭嘛!”
朱标顿时松了一口气。
特么的养猪的地方啊,你早说啊!
养猪就养猪吧,你谈什么昨晚吃饭的事情啊!
搞我我还以为自己……
朱标定了定神,笑道:“走,过去看看!”
方静之只能无奈跟上,道:“大哥,这有啥可看的呀,再说了,这味道……”
朱标却是摆了摆手,道:“我好没见过养猪呢,听说寻常农家,家里能有两三头猪就不得了了,你这么大的院子,养了不少吧!”
可不是不少嘛!
自从刚刚来庄子的时候,庄户们牵着猪羊送礼。
因为家里没地方养这些畜生,方静之便让老王寻了处空地养了起来。
也因为庄子大食堂采购肉食的问题,索性庄户们就把自己的畜牲都送到了这里。
然后那处圈养这些畜生的空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索性拆了几座空宅子,将它们统一养在了这里。
方静之指着院子对朱标说道:“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朱标不解的看着他。
方静之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大概真的对底层百姓了解不多。”
“寻常人家,可养不起三两头猪。”
“猪这种动物,虽然是杂食性的,可架不住它吃的多啊!”
“若是夏秋季节还好,打一些猪草还能将就着喂下去,可到了冬季呢,那是真的要拿粮食来喂养的。”
“寻常百姓家,家里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粮食来养猪呢!”
“能养的起三两头猪,那估计都是百姓中的大户了。”
朱标闻言如鲠在喉,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自己这是被方静之教育了啊!
自始至终,朱标都觉得自己挺了解民生疾苦,特别是这一路从南京到凤阳,再从凤阳到蓝家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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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得上是看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可如今不过是三两口猪的小事情,却暴露了自己根本不了解所谓的民生疾苦啊!
朱标眯了眯眼,随后问到:“静之啊,这里养了多少头猪啊!”
方静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猪大概有七八十头吧,其余的羊也有一些,家禽也不少。”
猛然间,朱标忽然想起了什么。
随即两只眼睛瞪了起来,皱眉看向方静之。
“静之,这些猪羊排出来的粪便,去哪里了。”
方静之随手一指大院边上。
“哪里有一个大坑,粪便都堆积到了大坑里。”
“到时候自由庄户去挑了到田里,肥田用。”
朱标忽然感觉自己脑袋炸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问道:“庄子上,最近肥田了嘛?”
方静之摇摇头,天真的说道:“没有啊,堆肥用的粪便必须要发酵过得,不然容易烧根。”
“所以产出来的粪便,通常需要在大坑里待上不少的时间。”
朱标表情纠结,犹豫了半晌,还是张口问:“所以,河里的水……”
方静之眨了眨眼,一脸单纯的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朱标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着方静之那张俊秀的面庞,忽然有种想要弄死这个家伙的感觉。
这下更加理解老朱为什么对这小子又爱又恨了。
这小子,还真特么是个小可爱啊!
可朱标还是不死心,又问道:“那庄子上的喝的水呢,总不能是家家户户都打了水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