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姬若风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平生仅见的绝色。
也是,不是这般,也不至于令天下大乱。
她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陛下!”
他身为天启四守护之一,见君自然叩拜。
百里东君从发疯里清醒,看着一同出现的两人,像是误会了什么,看那人的眼神冷极了。
天下大小事,姬若风见过不知多少,不至于迁怒一个女子,罪魁祸首也不是她,当美色到了一种极致,会刮去一个人所有光明磊落,何况他们这位陛下从不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
姬若风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下一刻,就见这位宣妃娘娘下令掘地三尺。
可惜,不知火太大了还是什么,除了融化不了的玄铁,只有灰烬。
她那一瞬间的神情,多少年后姬若风还是忘不了。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她回宫了。
姬若风辞去了四守护之职,做回百晓堂堂主,也是逍遥。
百里东君和玥瑶还是没走到一起,他们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玥瑶没回天外天,不知道去哪儿了,百里东君也离开了天启。
他还是在笑,笑中又似乎多了很多东西。
他去了雪月城。
两人偶尔也聚一聚,他孤身一人,他亦是。
有一次酒后百里东君问起,姬若风笑了笑。
“缘分遇上就来了,遇不上也不必凑合。”
“那要是错过了呢?”
姬若风仰头喝了一口酒,靠在柱子上望着天上明月,“错过了就证明那不属于你,不属于你又何苦执着,平添烦恼。”
百里东君一身酒气,眼神却是一片清明。
“你说的对。”
北蛮灭了。
自此,北方全纳入北离版图。
叶鼎之在姑苏自刎了,消息传遍了天下。
天外天元气大伤,死伤惨重,易文君拜托萧若风,保住天外天,她对天外天也一样恨,可为了在叶安世身上再加上一把保护锁,天外天必须要存在。
他不相信萧若瑾,与其让他活在萧若瑾掌控下,不如活在天下人眼中。
这样至少不会在某一天,出“意外”死去。
魔教阴影还悬在头上,大多数人心存畏惧。
萧若瑾的目的基本上也达到了,要复国的那一批人已经死在了魔教东征,剩下一些人想要赶尽杀绝也不容易,域外地形奇峻,气候苦寒,不好行军,朝上议了几天,在琅琊王为首的大臣支持下,北离和天外天签订了十二年锁山河之约。
叶鼎之之子叶安世留在北离为质,被送往寒水寺抚养。
一切尘埃落定。
朝堂无人敢再议论此事,民间却广为流传。
亲眼看见叶鼎之死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叶鼎之也算一代枭雄,却自刎了,有人好奇他死前见了什么人,为什么就自刎了,私下打听,姬若风沉默了许久。
“他见到了一个女人,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自刎而死,总有尸体,为何却不见啊?”
“灰飞烟灭了……”
那人一脸惊诧,心里也是一阵惋惜,好好一个人,非要入魔,最后还被仇家挫骨扬灰了,他心里叹息了一声。
回去后他跟那些亲朋被害,想寻叶鼎之尸首鞭尸的人说不用找了,已经有人早一步找到,骨灰都扬了。
……
景泰宫
“今天天气不错,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不想去。”
“又为何?”
她冷冷的,“不想去就不想去,不为何。”
一个小宫女吓的身子一抖,一声脆响,美人觚被碰到在地,碎了一个四分五裂,她吓的一脸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似糠筛,声音颤抖。
“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萧若瑾眉目一沉,“来人,送去慎刑司。”
有人立即闻声进来,小宫女不住重重磕头。
“奴婢再也不敢了,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行了,”易文君眉头微微一蹙,“不过一个瓶子而已。”
“不是要去御花园吗?”她看向他,这一出是做给她看的。
萧若瑾笑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让人拿来手炉和披风,昨夜下了一夜雪,今天天地都被装裹了一遍,阳光落下来,天地一片晶莹的雪白,两人在御花园慢慢的走,身后宫人远远的跟着。
走了一阵,来到了一处宫殿前,他开口。
“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易文君抬眼,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抿了抿唇,“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值得记得的事。”
他笑容淡了淡,下一瞬又重新回到脸上,他的手很暖,牢牢把她的包裹在其中,另一只手为她拉了一下领口,雪白的绒毛围着她的小脸,肌肤比雪似乎更剔透几分。
她神色微有厌倦,“不想逛了,我回去了。”
“好。”
人在他身边,不愿意也不能离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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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很长,时间最无情,死人争不过活人。
两人准备回景泰宫,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拐角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出来,撞在了易文君腿上,她习武之人倒没怎么样,那个小孩儿向后倒去,她连忙拉住他,入手全是咯人的骨头,衣服也不合身,袖子都到了手腕上,露出的皮肤冻的青紫。
两个人追了过来,脸上一副凶神恶煞样。
“站住,你个小崽子!”
小孩儿抖的更厉害了,紧紧抱住她的腿。
“放肆!你是哪个宫的,竟然敢在宫里大呼小叫,还敢冲撞陛下!”
“陛,陛下……”
两人脸色死了爹一样,扑通一声软了双腿,萧若瑾面沉如水,“带下去。”
“是!”
出来两个人毫不客气将人拖死猪一样拖走了,这后宫捧高踩低是常事,不受宠的皇子过的日子还不如得脸的宫女太监,大家也心照不宣,这两人好了,将七皇子折腾成这样不说,还正好让陛下和宣妃娘娘看见了,这条命也算到头了。
萧若瑾低头看向那个一直抱着文君不放的孩子,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皱,并不怎么和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极瘦,身上一把骨头,眼睛极大。
“我……我叫萧羽。”
怯生生的,又瘦又小的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高高仰着头望着文君,小小露出一个笑,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全是孺慕。
“娘亲。”
这个称呼让易文君一怔,眼前的人仿佛与另一张稚嫩的小脸重合了,曾经也有一个孩子拉着她的衣角,在她身边蹦蹦跳跳,脆生生唤她娘亲。
水雾弥漫了她眼眸,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萧若瑾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他一笑。
“这么一看,你与这孩子也算有缘,这宫里没有母亲的孩子不好过,不如将他记在你名下,也算慰籍。”
易文君清减了许多,情绪也几近于无,从回宫开始,他再没见她一个笑容,哪怕是敷衍也没有,有时候明明人在眼前,却似隔了一层薄雾,美好飘渺,不可触及。
她仿佛厌倦了这个世界,对一切不起波澜。
这是少有的,她对外界的事物有了反应。
“不用了,我只有一个孩子。”
易文君说完,转身离开了,背影冷淡疏离。
萧羽死死咬住了唇瓣,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萧若瑾不咸不淡看了一眼,有点小聪明,也仅如此了,“把他送去皇后宫里。”
“是。”
……
皇后将七皇子安置好,不禁想起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