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轻言细语将王一珩弄的哑口无言,他才又从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影子。
易文君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她应该没有认出他来,这一出就有用意了。
叶鼎之从小流落在外,江湖上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多少算计,她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不觉不快,只觉得可爱,少年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姑娘想说什么呢?”
文君微微一顿,她也是一个玲珑心窍的人。
“那公子留下来又是为什么呢?”
叶鼎之一笑,俊美到妖异,“姑娘救命之恩,自当……”
他拉长了调子,嗓音低沉而华丽,莫名令人脸红心跳,文君凝在他含笑眉眼间,微微笑了,宅院深深,灯火亮的发烫,眼波流转间,似乎一整个世界落到她眸中。
“自当什么呢?”
佳人在侧,柔声絮语,灯火似乎更烫了。
叶鼎之喉结滚动,红衣少年肆意而锋锐,黑眸深邃。
“自当相报。”
文君笑语,“我一见公子便知公子是个讲义气,重恩情的好人。”
“难道不是因为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文君美眸微微睁大,叶鼎之见状忍不住笑出来,月光溶溶流淌,像他眼底的光,温柔的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其实我昏迷时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知羞。”
她微微侧过身去,胭脂羞红了莹白耳垂。
叶鼎之看着那抹红,脸上也腾起了热度。
夜晚凉风拂过满院荷花,送来一阵沁人荷香,少年声音响在耳畔,沙哑低沉,富有磁性,如玉石之音。
“我从小在外游历,北至北蛮,南到南诀,向东曾出海,西边走遍了西域三十六佛国,不说别的,这天下奇闻异事知道的不少,不如给姑娘讲讲吧。”
文君一双动人的眸子重新回到他身上,笑道。
“好。”
叶鼎之说起自己曾走过的地方,奇人异事,风俗人情,在这一晚,他暂时忘了一切尘世恩怨,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两人一个讲,一个听,仿佛真随着他的讲述,无拘无束,自由的行走在这世间。
这一晚上,叶鼎之脸上笑容都没消失过。
一直到子时,两人才分开。
洛青阳忽然出现,他今晚其实一直看着。
“师妹,你是要利用叶鼎之逃出去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洛青阳了解她,叶鼎之即使长的再像叶云,她也不会因为这点相似对他如此下功夫。
“为什么不可以呢。”
文君莲步轻移,目光温柔如一泓春水动人。
“你看到了呀,今晚我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洛青阳攥紧了剑,呼吸微窒,“你明知道,他不可能带走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逃出这个牢笼的希望,我等了五年,才等来了他,师兄我知道你有你的任务,我也从不求你能放了我,只求你别把叶鼎之的事告诉父亲,可以吗?”
长夜如水,月光似轻纱,朦胧了她身影。
洛青阳手上青筋几乎破裂,他多想伸手抚平她眉心所有愁绪,和她说,不需要什么叶鼎之,他可以带她走!
可是却悲哀的发现他只是一个懦弱的人。
他违抗不了师命,也同样违抗不了皇命。
“好。”
这个字像荆棘,牢笼一般将他寸寸收紧其中。
文君遥望着头顶小小一片天,轻轻一笑。
很快,很快她就要挣脱这牢笼了。
……
萧若风隔三差五会和兄长聚一聚,兄弟俩感情深厚,在感情淡漠少有真心的皇家,也是一股清流。
交流完近来时局,萧若风闲话家常一般。
“不知嫂嫂近来可好?”
兄弟俩一母同胞,生的极为相似,若说萧若风是君子之风,那么萧若瑾便是公子如玉,否则也不会有个景玉王的封号。
不同弟弟生在皇家,却入学堂拜入李先生门下,沾染江湖意气,萧若瑾从小学的是帝王之术,更加内敛端方,温润谦和的面具下是深沉的城府。
有时候萧若风也觉得哥哥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行事也有些……
萧若瑾柔和了眉眼,眼底流露出真切笑意。
“她在王府别院,最近我就会向父皇请旨赐婚,娶她过门。”
太安帝皇子众多,他已年迈,皇子夺嫡之争日渐激烈,现在势力最大的三位,就是长皇子,青王,景玉王。
不同其他两位有强大母族势力支持,他们什么也没有,想要有一争之力,必须寻求联盟,太安帝还是皇子时选择了影宗,现在萧若瑾也选择了影宗。
影宗为了守卫萧氏皇族而生,代代行走于阴影中。
一代代下来,人变了,心到底也还是变了。
影宗寻求了几代,想光明正大走入阳光下。
和景玉王萧若瑾合作,是影宗等了很久的机会。
也见了成效。
影宗宗主首徒洛青阳从陛下贴身影卫马上就快成为禁军统领了,影宗宗主独女也即将嫁给景玉王为妃。
这一场联姻,双方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至于双方是否有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萧若风一直以为哥哥对外所说一见钟情只是一个对外说辞而已,今日一见哥哥这神情,却全然不似无情。
相反,用情不浅。
这样也好。
萧若风笑着举杯,“若风就先恭喜兄长了。”
萧若瑾心情很不错,欣然饮了这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