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琰坐在外面的赶车的位置上,没有说话,
只是手掌牢牢控制着缰绳,几乎已经到了发白的地步,但他丝毫不敢停歇,更加不停抽打着骏马,试图让它更快些。
但再快终归是只有四只马蹄,况且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他们出来的急没有准备火把,等天彻底暗下来若还没有到徐家沟,那么就会更麻烦!
况且谢邀等不了了!
“驾!”
谢景琰后牙咬的死紧,坚毅的眸子此刻泛着充血的赤色。
他好不容易才跟妹妹团聚,都还没怎么补偿她,疼爱她!如今却又要面对即将失去她的可能!
若让他知道是谁要害幺幺!谢景琰薄唇抿紧。
他必要让他百倍血偿!
简朴的马车一路在宽阔的官道上飞驰,若不是用料极佳,怕都是经不住这么的折腾就要散架!
等到终于看见了不远处零星的灯火,谢景琰一直僵直的脸这才活过来几分。
“哐哐哐!”大力砸门的声音惊醒了屋内酣睡的老汉。
“谁啊!大晚上的!” 老汉嘀咕了一声,慢悠悠的起身披好外裳才愿意走出来开门。
“老伯!我想请问一下,姜大夫今日是不是在这里义诊啊?”
等木门将将打开,一旁的姜暮烟就急忙开口询问道。
“什么将…”
“你说姜大夫啊!”
老汉刚开始还睡蒙了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才猛然想起村尾徐伟家的可不就是来了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大夫么,眼看着都没气儿了,硬生生都给救回来了,貌似就姓姜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跟我来!”老汉热情的招呼着。
这神医可是本事不凡呐,不仅将徐伟家的媳妇儿硬生生救回来了,收的诊金也是只有药钱,这可真是位好大夫啊!
跟随老汉的步伐,几人也来到村尾一处破烂土房的门前,隔着竹子做的篱笆,老汉高声开口。
“徐小子!徐小子!你睡了没?这里有人要找姜神医咧!”
没喊几声,“吱呀”一声,随着徐伟开门的声音,今夜被挽留在徐伟家留宿的姜父也听到声响打开了主屋的门。
“父亲!”
看见姜父的那一刻,姜暮烟的眼神陡然亮起。
姜大夫惊讶,他这个女儿惯来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说是正常的父女关系了,平日里每日不吵几句嘴都是破天荒了!
如今怎么?
“快!先将人抱进去!”姜暮烟转头看向身后的谢景琰。
谢邀的情况不好,体温本就在急速下降,哪怕她再怎么暖都无济于事,如更是受不得凉。
姜父这才看见姜暮烟身后站的一身笔挺的谢景琰,怀中还抱着一位双目紧闭的小姑娘。
医者仁心,姜父也来不及问什么,便也赶忙侧身让路。
房子是用夯实的土坯做的,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不富裕甚至称得上的是一贫如洗的土房内只有孤零零的一盏油灯在晃晃悠悠的闪烁着。
盏底快见底的灯油也预示着这盏本就脆弱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即将熄灭。
姜大夫就着一旁的木盆将双手洗净后才开始查探谢邀的状况。
唇色发紫,体温也下降的极快,但是脉搏里的精血却流淌的极其快。
姜大夫又连忙掰开谢邀的眼睑查看,却见她眼皮下已经有了点点淤血,瞳孔已经都快涣散了。
姜大夫凝重了神色,又不死心的探了探脉搏,半晌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这位姑娘已经毒侵肺腑,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话音刚落,未曾关好的房门忽的吹来一股微风,将房中本就闪烁的油灯噗的一声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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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极其细小,可落在谢景琰和姜暮烟耳中却又那么重。
“不..不会的!”姜暮烟睁大眼摇着头。
“我用金针刺穴一直保着她的脉搏的!不可能就这样没了!”
“不可能的!爹!你再看看啊!再想想办法啊!”姜暮烟希冀的看着姜父。
作为医者的二人本该对生死看的淡然才是,可是看着姜暮烟通红的的眼角,姜父还是不忍的侧过了脸。
他虽然不曾见过谢邀,但是不管是在钱福禄的口中还是自己女儿姜暮烟的口中,这位谢姑娘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可惜,好人不长命,年纪轻轻就落得如此下场。
“不可能的!”姜暮烟不肯相信。
姜暮烟走到谢邀的床边,摇晃着她的肩膀。
“谢邀你醒醒啊!你再不醒,我就用针扎你了啊!用一百根!一千根!”
可不管她怎么吓唬,谢邀就是苍白着一张脸,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静静地睡着了。
“你不是最害怕针了吗?你起来啊!” 到最后姜暮烟已经哭着跌坐在地上。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景琰突然大步向前,将床上的谢邀一把抱起。
“你要带她去哪?” 姜暮烟抬起泪流满面的脸。
“他是庸医,我不相信他!” 谢景琰木木的开口,随后抱着谢邀大步走入夜色之中。
才刚刚又倒了些桐油,重新点起油灯的农家汉子徐伟看了看谢景琰走远的高大背影,又看了看屋内情绪低落的父女俩,心中也很是为那位姑娘叹息。
他的媳妇也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这样美好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
“幺幺...幺幺!!!”
身着一身雪白寝衣的康秀郡主猛然坐起,乌黑的额发被汗濡湿,紧紧的贴在脸侧。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她惊魂未定的抚了抚急速跳动的胸口。
刚刚的噩梦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她怎么会梦到谢邀中毒而亡了?这孩子一向生龙活虎的,继承了她祖父的神奇血脉,别说常人,就连些等闲高手都近不得她的身,怎么会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