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刚出狱有大半年时间了，有一件事一直没办，那就是还没有给妈妈和爸爸合葬。陈宝刚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失去母亲的痛苦还很强烈，一点没有减弱，白天在饭店里忙活还好说，晚上回到家，总感觉妈妈还活着，只是出远门了。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婴儿来到世间，第一声就是啼哭，没有人是笑着出生的；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哭着走的，即使哭不出来，也是伤心难过，没有一个人是高高兴兴地走的。

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每一种苦都是一场试炼，即使你含着金钥匙出生，一生大富大贵，要啥有啥，也要面对死亡这个终极苦难。

百善孝为先，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陈宝刚选了一个日子，要给父母亲合葬。

“宝刚，你哪天给阿姨下葬？”李颖听说后，给陈宝刚打电话。

“我打算后、后天给我妈妈下葬。”

“后天，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了。”

“后天我正好休息，我可以去。”

“你忙就不、不用去了。”

“阿姨认我做干女儿了，我想送阿姨最后一程。”

“那好吧，谢、谢谢你了。”

“谢什么，不用这么客气。”

陈宝刚知道李颖处对象了，是李颖妈妈告诉他的，李颖妈妈说李颖对象是一个机长，英俊帅气，年轻有为，是东南航空公司最年轻的机长，年薪100万，李颖妈妈很满意。

陈宝刚听后有些泄气，感到自愧不如，年薪100万的机长，确实配得上李颖，按照李颖妈妈的说法，李颖还能找到更好的，和这个机长相比，李颖妈妈更中意杜总。

陈宝刚妈妈的骨灰暂时存放在殡仪馆骨灰寄存处，一排排柜子里摆放着各式骨灰盒，偌大的寄存处，大门口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检查完寄存证件后放他们两人进去。

陈宝刚和李颖来过一次，寄存柜太密集了，每排柜子从上到下有10几层，柜子之间的通道也很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一排排密不透风的柜子像迷宫一样，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

“在这里，E区22排6层127号。”李颖先找位置。

“是这、这里吗？”

“应该是，你用钥匙开一下柜门。”

“是这里。”陈宝刚用钥匙打开柜门，骨灰盒上有陈宝刚妈妈的照片。

“宝刚，你说几句话吧。”

“妈，我来接、接你了。”

“阿姨，我和宝刚今天接你和叔叔合葬，愿你们在天堂安息。”

“妈，我对、对不起你，我让你操心了。”陈宝刚哭了。

“宝刚，别哭了，这里太挤了，我们接阿姨走吧。”

“好。”陈宝刚擦干眼泪。

李颖说得很形象，骨灰寄存柜太挤了，一个格挨着一个格，活着的时候住的就窄，死了还这么拥挤。

有些骨灰盒常年存放在这里，不知道是没有后代，还是就打算一直放在这里，这里好像也不是人生终点。

还真得李颖跟来，离开殡仪馆，天空下起小雨，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幸亏李颖带雨伞了。

陈宝刚双手捧着用红布包好的骨灰盒，李颖打着伞、拿着东西跟在后面，两人打车去陈宝刚爸爸的墓地。出租车司机嫌远不愿意去，陈宝刚加了100块钱，出租车司机才同意。

公共墓地在城郊，由于买得早，当时还很便宜，几万块钱一个，现在二十万也下不来。

陈宝刚和李颖先到客服中心，之前挂过电话，填写完单子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拿着工具，跟着陈宝刚、李颖一起去。

中国人婚丧嫁娶喜欢选黄道吉日，黄道吉日容易扎堆，今天办理下葬的人不少，都是一家一家的，每家人都不少，男女老少一大家子，拿着各种祭祀用品。讲究的家庭请僧道做法事，念经超度，不讲究的也有丧葬公司的人协助办理，陈宝刚和李颖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陈宝刚妈妈活着的时候，陈宝刚和妈妈每年清明都要给爸爸上坟，到这里来轻车熟路。陈宝刚两年没来了，爸爸坟前的松树好像又长高了，雨越下越大，陈宝刚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陈宝刚还不到30岁就父母双亡，父亲更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陈宝刚觉得很内疚，是不是自己不够好，父母才走得这么早。尤其是母亲，一点福都没享到，省吃俭用一辈子，在母亲病重的时候，在最需要自己、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母亲身边，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就只剩归途。

“事主，你们还有什么仪式吗？”墓园工作人员问。

“没、没有仪式。”

“那我把墓穴打开了？”

“好，打、打开吧。”

“老人家，别害怕，您老伴来陪您了。”工作人员一边打开墓穴一边说。

“下雨没问题吧？”李颖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玻璃胶是防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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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打开墓穴，陈宝刚把母亲的骨灰盒放进去，又放进去一对小石狮子，一对铜制金元宝，陈宝刚妈妈活着的时候总是缺钱，到了那边不能再缺钱了。

工作人员把墓穴重新封好，陈宝刚和李颖对着墓碑三鞠躬，陈宝刚蹲在地上，抚摸着花岗岩墓碑，墓碑上刻着陈宝刚爸妈的姓名、籍贯、生卒年月，陈宝刚抚摸着墓碑，像抚摸父母双亲的脸，禁不住失声痛哭，李颖也流下眼泪。

办完下葬，已经是下午了，雨还在下，这里不通公交车，打车也不好打，李颖只好给男朋友陈伟光打电话。

“伟光，我陪同学到南山墓园办事，现在打车打不到，你能来接我们一下吗？”

“南山墓园，好，我去接你们。”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马上出发。”

“下雨，你慢点开车。”

“好，我知道了。”

“小、小颖，你给谁打电话？”李颖打完电话，陈宝刚问。

“我新处的男朋友。”

“是那个机、机长？你让机长来接我们？”

“机长怎么了？他今天休息，让他接一下没问题。”

“怪麻、麻烦的。”

“打不着车，我们也不能走回去。”

“辛、辛苦你们了。”

陈宝刚对李颖的感情比较复杂，既有两小无猜童年玩伴的真挚，也有长大成人后崇拜爱慕的心理，更有对李颖帮忙照顾自己母亲的感激之情。陈宝刚知道自己配不上李颖，李颖处对象了，陈宝刚既为李颖感到高兴，又有些失落。

“伟光，这是我同学陈宝刚。”陈伟光来到后，李颖介绍说。

“你好。”陈伟光说。

“你、你好。”

“你们俩都姓陈，挺巧的。”李颖说。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陈伟光开一辆黑色奥迪A8车。

“谢谢，还麻、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没事，我今天休息，在家里呆着也是呆着。”

陈伟光身穿白衬衫，蓝色西裤，系着领带，皮肤偏黑，身材偏瘦，留着平头，精干利落，看上去比陈宝刚年轻。

民航机长无论年龄大小，很少有胖的，职业的特殊性要求机长保持身体健康，情绪稳定，头脑冷静，没有不良嗜好，陈伟光不抽烟、不喝酒，还经常运动健身，身材保持挺好。

“小颖，我攒、攒了2万块钱，我先还你2万。”在车上，陈宝刚从包里拿出2万块钱。

“我不着急用钱，你开饭店需要流动资金，你留着用吧。”李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