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楼会议室里，李行长正在讲话，省行副行长、省行各部门一把手、各分行行长参加会议。李行长表情严肃，手里拿着铅笔，戴着老花镜，时不时脱稿讲话。

“总行这次对表外业务的清理整顿，决心很大，要求很高，直指银行理财等业务中存在的杠杆高、嵌套多、链条长、套利多等问题，要求各省行集中整治市场乱象，切实处置一批重点风险点，集中消除一批风险隐患。”

“我知道各分行或多或少都有表外项目，表外项目看似高收益，实则是高风险，有了表外业务爽啊，不被纳入监管，行长的自由度大增啊，可以干一些自己想干但风险较高的事，甚至可以在灰色地带自由穿行，例如：违规代持、养券，等等，我相信你们比我懂。”

“同志们，这是不行的，要严格禁止，这样会导致影子银行的产生，由银行提供资金，提供资产对接，却不放在贷款科目内，必然会产生腐败问题。很多表外业务通过信托产品、资管计划、地产基金等进入房地产项目，必须清理整顿，刻不容缓。”

“还有不良贷款方面，截止上半年我们行不良贷款总额为33.54亿，较去年上半年增加4.95亿，增幅为17.31%，不良贷款率为1.8%，这说明我们行在风险管理和内控管理方面存在较大问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我们行要认真贯彻落实总行要求，紧急行动起来，针对表外项目和不良贷款成立两个工作组，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清理整顿，表外项目由晓峰行长牵头负责，不良贷款由广才行长牵头，现在请晓峰行长和广才行长布置任务。”

开完会，王行长回到办公室，一边喝咖啡一边暗自高兴，自己在来省行前已经把表外业务处理了，再发生就与自己无关了。

不良贷款处置，王行长一想头就大，谁知道这些贷款都是怎么贷出去的，有一些已经是多少年前的贷款了，搞不好会得罪人。尹晓峰是第一副行长，自己是排位最后副行长，李行长真是给自己安排个好活儿。

“行长，你在办公室啊？”王行长正想着，尹慧敲门进来了。

“尹慧，你怎么来了？”

“我到省行送材料，顺便过来看看你。”

“坐，怎么样，家里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

“你家老大上几年级了？”

“老大上5年级了，老二上幼儿园大班了。”

“真快啊，有苗不愁长，现在累一点，孩子大一大就好了。”

“行长，你工作忙，本来不想打扰你，我听说长鹭分行副行长人选已经定了，我有没有希望？”

“小慧，长鹭分行副行长竞争太激烈了，你恐怕不行。”

“你到底替没替我说话？”

“小慧，我到省行不久，有些事情不太好参与。”

“有什么不好参与的？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副行长我排位在最后，有些话我不好讲。”

“怎么，还需要我给你钱吗？还是陪你睡一觉？”尹慧脸拉了下来。

“小慧，看你说的，我谁的钱都收吗？”

“你就说能不能帮我吧？给个痛快话！”

“能，能帮，你不要着急嘛，要等机会。”

“我都39岁了，我能不着急吗？”

“小慧，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和李行长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不帮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帮，我一定帮你，你别着急嘛！”

“好，我回去了，不耽误你工作了。”

“小慧，你不知道，我现在很难，李行长把处理不良贷款的事交给我了，这件事可不好办。”

“好吧，你也别上火，慢慢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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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省行食堂吃个饭？”

“吃饭？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那好，你回去吧，我就不招待你了。”

尹慧年轻时很漂亮，陪王行长好多年，是王行长的秘密情人，王行长提拔她当办公室主任。这几年，尹慧有点老了，生了两个孩子，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也是带孩子累的。

一个女人有上进心是好事，说明她有理想、有追求，不想浑浑噩噩过日子，靠自己努力还行，如果总想走捷径，总想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事情做总比没事干强，小谢爸爸最近忙着注册公司，跑工商，跑税务，刻公章，还要在银行开账户。小谢给爸爸买了两套高级西服，小谢爸爸本来长得不错，个子也高，穿着西服，系着领带，手里拿着公文包，很像一个老板，比王行长强多了。

周末，市郊一家高尔夫球场，王行长正在和天城置业张总打高尔夫，绿树掩映中，一大片草地随着地势起伏，池塘、沙坑、灌木丛点缀其中，黄昏时分，球场四周亮起橘黄色灯光，晚霞映红了远处的山峦。

“王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约你几次都约不出来。”张总说。

“忙啊，我到了省行比过去忙多了，最近忙着清理不良贷款，实在是千头万绪啊！”

“你工作能力强，处理点不良贷款没问题，小雪、玉蓉你们说是不是？”张总找来两个女孩陪王行长打球。

“是，我们听张总说王行长是大能人，没有王行长办不成的事。”

“过奖了，过奖了，我没有那么大能力。”

“王哥，我贷款的事，你看怎么样了？贷款能不能尽快放下来？”

“大鹏，我这次清理不良贷款，不良贷款主要集中在房地产、租赁、商务服务和建筑业，房地产是大头，李行长特别指示加大对房地产贷款的审查。”

“王哥，我贷款可是按时还了呀！我的贷款没问题。”

“天城置业还行，有一些大房地产企业，别看规模很大，还贷能力可不强。”

“你是不是说长江华成集团？杜总贷款可比我多得多。”

“有长江华成集团。”

“王哥，不是我多嘴，杜总公司上市，杜总就不怎么找你了吧？”

“是啊，杜总忙啊，杜总好长时间没和我联系了。”

“你没少帮杜总忙，给杜总贷款比我多多了。”

“别说杜总了，大鹏，有件事你能帮我办一下吗？”

“王哥，你说。”

“有一家汽车模具公司欠我们行贷款2000万还不上，你想贷1亿3千万，我给你批1亿5000万，你通过一家公司，把汽车模具公司的贷款买下来，帮我们处理掉汽车模具公司的坏账。”

“我买下2000万贷款，我不是吃亏了吗？”

“别着急，汽车模具公司有抵押物1500万，抵押物转给前面那家公司了，你帮这家公司把抵押物卖了，打折处理也行，怎么也能卖1000多万，你给他400万，剩下都是你的，你帮我们行处理坏账，以后再贷款，我也好说话，你看行吗？”

“行，这家公司是嫂子开的？”

“不是你嫂子开的，你不用问，你就负责办就完了。”

“好的，是什么抵押物，好不好卖？”

“好卖，是一批铝材。”

“那行，铝材好卖。”

王行长说的这家公司就是小谢爸爸开的公司，小谢爸爸的公司纯粹是皮包公司，连个经营场地都没有，只有营业执照和两枚印章，一枚是公司公章，一枚是法人印章。王行长只是动动嘴皮子，既清理了不良贷款，又给天城置业贷了款，还给小谢爸爸400万，有权就是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