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时,一名穿着黄衫作丫鬟打扮的少女,从小巷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后,明显一愣,目光又好奇地在洛青枫身上打量了几眼,开口问道:“阿扁,这人是谁?怎地在我们后巷处逗留?”
阿扁叔看清这丫鬟,连忙躬身行礼,满脸堆笑道:“翠儿姑娘,这人是奴才的乡亲,是一名秀才。大管家说府里正在招教书先生,所以让奴才今日把他带来府上,奴才现在还在教他府里的规矩呢,所以才在这里耽搁的。”
名叫翠儿的丫鬟,又盯着眼前的俊逸少年打量了几样,方道:“既是大管家吩咐,那就快去吧,今日府里有些忙,小心待会儿大管家没有时间了。”
阿扁叔一听,连忙答应一声,然后拎起两大包菜,对身后道:“阿枫,快走吧!”
洛青枫对着眼前的黄衫丫鬟躬身作揖后,跟在了后面。
待两人走进小巷后,翠儿方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这位公子倒是长的俊俏,比之前那些胡子一大把的老先生好看多了,看着就令人愉悦。”
说着,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阿扁叔带着洛青枫从后门进了府邸,不过后门也有护卫把守,几番仔细检查和询问后,方放他们入内。
两人先是经过了一座很大的花园。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寒冷,这花园中却是开满鲜花,姹紫嫣红,还有许多名贵的牡丹,兰花等异花。
不远处的池塘中热气腾腾,雾气氤氲,睡莲也开的格外烂漫。
阿扁叔见他好奇观赏,不禁有些得意道:“阿枫,你有所不知,这座花园才是府中最小的花园,整座府邸都建造在一处地底温泉之上,四季如春,各种名花一年四季都能盛开。其他花园,还有动物和一些奇珍异宝,不过那些地方,我们这些下人可是不能去的,你也不能去,那都是贵人去玩的地方……”
洛青枫暗暗感叹这座府邸的奢华。
由这座府邸可窥见一斑,宁国公该是怎样一位显赫的人物。
不过这样的大人物府邸,也会被魔困扰?
按说府中应该有很多修炼者,难道已经暗中搜查过,却并无结果,所以才悄悄去求助镇魔院?
若真是如此,那这里的魔,绝对会比镇魔院猜测的实力,要强大许多。
镇魔院若只是派初阶队的弟子前来,只怕根本就没用。
甚至还可能会枉送性命。
这般想着,他对于此行的任务,愈发担忧起来。
若不是他认识阿扁叔,探知到了府中的一些隐瞒,估计镇魔院会更加轻敌。
只希望夜莺姐今日去院中说了,院中会派遣另外的高手前来。
或者多派几人来。
一边想着,一边跟在阿扁叔的身后,兜兜转转,穿过花园,穿过长廊,又穿过几处假山流水小园,这才停在了一间一排房屋前。
一路上遇到许多仆人丫鬟,都在各自忙碌着,并未理睬他们。
阿扁叔道:“阿枫,你在这里先等一会儿,我去把菜放进厨房,然后再让我叔父过来。我是没有资格去见大管家的,也不能去那边,只有我叔父才能带你过去。”
洛青枫点了点头。
待阿扁叔背着两包菜进了厨房后,他心里暗暗思量着:若是待会儿无法留下来,那无论如何,都要去阻止夜莺姐来这里。大不了,就让她拼着受到一些处罚,不转院了,也绝不能让她来这里送了性命。
这般想着,阿扁叔已经匆匆出来,道:“你再等会儿,我去叫我叔父。”
不多时。
一名身穿青袍头发花白的老者与阿扁叔一起匆匆赶来,一见面,还未寒暄,这老者便催促道:“走,咱们赶紧些去,大管家待会儿还要出去一趟,若是去晚了,你就只能等明日再来了。”
阿扁叔停下脚步,低声道:“阿枫,我叔父姓孙,是府里的四管家,你叫他叔爷便是。”
老者连忙摆手训斥道:“在这府中,哪有下人称叔爷的?老夫名叫孙二,洛公子叫老夫孙管家便是,可不敢让你叫叔爷,若是被贵人听到了不高兴,老夫可就糟糕了。况且这府中的下人,皆不准论亲疏,免得到时候一方做的不好,连累另一方。”
老者一边迈着小碎步走着,一边严肃地道。
洛青枫拱手道:“那就有劳孙管家了。”
孙二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带着他穿过走廊,来到后院的一座房屋前时,连忙低声叮嘱道:“待会儿低眉顺眼恭敬一些,把读书人的傲气先放一放,大管家脾气不太好,可别招惹她了。府中的下人都是奴隶,即便是打杀了,也无人过问的,当然,你是秀才,不用这番担心,但也要小心谨慎一些。”
随即又叮嘱许多。
待洛青枫点头答应后,他方带着穿过院中的青石板小路,走向里面的屋子。
两名丫鬟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脆声道:“孙管家,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洛公子么?怎么现在才来?大管家马上就要出门了。”
孙二连忙陪着笑脸道:“都是那厨房阿扁的错,买菜跑的太远,这才回来带着这位洛公子进府,还望大管家恕罪。”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孙二连忙低着头,带着洛青枫登上台阶,进了屋里。
一进屋,还未见到屋里的人,他便连忙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匍匐跪拜道:“奴才孙二,拜见大管家。”
堂上一名身穿紫裙的美艳妇人端坐在那里,目光淡然地打量着进屋的少年。
洛青枫连忙躬身作揖:“在下洛青枫,拜见大管家。”
那美艳妇人却“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为何不跪下?”
匍匐在地上的孙二,顿时吓的一颤,慌忙扭头小声道:“快,快跪下!”
洛青枫依旧昂然站立,目光看向堂上的紫裙美妇,拱手道:“洛某是秀才,见官不跪,见王不跪。大管家既不是在下双亲,又不是在下祖辈,在下为何要跪?”
此话一出,不光跪在的孙二吓的魂飞天外,屋里屋外的丫鬟,也都变了脸色。
紫裙美妇顿时怒喝一声:“好大胆子!来人,给我拖出去割了舌头,挑断手筋脚筋,扔进荷月池里喂鱼去!”
“是!”
两名丫鬟立刻过来,一人抓住了洛青枫的一条胳膊。
洛青枫也并未反抗,依旧昂然而立。
跪在地上的孙二吓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却不敢开口求情,生怕殃及自身。
那两名丫鬟刚把洛青枫押到门口,堂上端坐的紫裙美妇突然又寒声道:“你若现在跪下磕头求饶,本管家可以饶你一命!”
洛青枫依旧慷慨道:“在下宁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这偌大的宁国府求教书先生,教的自然都是一些贵人子弟,教书育人,教书固然重要,育人也同样必不可少。
若是连教书先生都是个软骨头和窝囊之人,府中贵人又怎放心让他执教?
况且,他是秀才之身,对方绝不敢这般轻易杀了他。
所以他心头笃定,对方只是在故意恐吓他,或者是在试一试他。
“拖出去!”
紫裙美妇闻言大怒。
两名丫鬟立刻把洛青枫押了出去,停在了小院中。
一名丫鬟手里拿出了尖刀,一名丫鬟抓住了他后颈,道:“是你自己把舌头伸出来让我们姐妹割,还是让我们亲自动手把你牙齿打碎了再拉出来?”
洛青枫看了两个小丫鬟一眼,道:“两位姑娘生的这般漂亮可人,可不能做这等血腥之事,会脏了手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格外诚恳。
两名小丫鬟本来就只是吓唬他的,听他这般一说,顿时忍不住要笑出来,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立刻故作凶样道:“少贫嘴!舌头都不保了,还敢胡说!快,把舌头伸出来!”
洛青枫想了一下,对着那名要扯他舌头的小丫鬟道:“我待会儿张嘴了,姑娘记得轻些扯,给我留一截在里面,若是都割完了,待会儿被扔进荷月池里,那些鱼儿都会说,此人连舌头都没有,定然是个假人,我们不理他,让他继续飘着……若是这般,在下岂不是会一直臭在池塘里?毒翻了那些鱼儿不说,还让污了那荷月池?贵人们若是见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此话一出,两名小丫鬟顿时再也忍受不住,“噗嗤”一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手里的尖刀都掉落在了地上。
走廊上和屋里的丫鬟们,也都掩嘴憋笑。
匍匐在地上的孙二,又是惊吓,又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位公子哥儿,也忒胆儿肥了吧!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那要割他舌头的丫鬟,这厮是要上天啊!
那坐在堂上的紫裙美妇,则是眉尖抽搐了一下,寒声道:“油嘴滑舌,油腔滑调,没个正经!这哪里是教书先生,这明明是色胆包天的贼子!阿绿阿蓝,给我绑了扔出府邸去!别搁在这儿污了咱们的眼睛!”
洛青枫心头暗暗道:看来是演过火了。
连忙大声道:“且慢!大管家,府中招教书先生,自然要招腹中有才华,能说会道的先生。若是招一木讷先生,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畏畏缩缩,如何教那些贵人子弟?”
紫裙美妇顿时冷哼一声,道:“若是让你教,那些小贵人们估计个个都要上天了!教书就要正正经经,似你这般油腔滑调,那些小贵人们岂不是有样学样,都要变成你这般不正经的人了?”
洛青枫拱手道:“大管家此言差矣。教书绝不只是正正经经那么简单,若是那般,学堂之上便是枯燥无味,学生不喜学,先生只顾教,耗费一年光阴,却无任何效果。”
此言一出,那些丫鬟们皆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少年还真说对了,学堂已经辞退了好几个教书先生了,一个个看起来都饱读诗书,结果上课许久,那些小贵人们却毫无进展,连一篇文章都不会背,气的夫人们恨不得要打断那些教书先生的腿。
紫裙美妇眸中光芒闪烁,顿了顿,冷声问道:“以你之意,该如何教书?”
洛青枫直接走向屋里,侃侃而谈。
那两名丫鬟怔怔地跟在后面,也没有拦他。
“自然是要因材施教,看人而教……”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爱好不同,若是统一规规矩矩死板去教,只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教会其中几人。其他学生,耗费精力不说,还浪费宝贵的孩童光阴,甚至会使得他们产生厌学和逆反心理,那可就糟糕透顶,悔时晚矣……”
“譬如,我们先查清各个学生的喜好,大多数孩童,都喜欢听有趣的故事,我们可以先从故事入手,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把需要教授的知识夹杂在故事中,他们自然听的津津有味,而且听后便不会再忘记……”
“比如这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多数先生只会摇头晃脑念一遍,然后让学生背诵,学生不解其意,即便先生讲了,也只能死记硬背。都是孩童,可有些为难。我们其实可以把这句话变成几个小故事,譬如,一个樵夫,带着一只会跳舞会唱歌的猴儿去森林中砍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里,继续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屋里的人,皆听的出神,鸦雀无声。
就连紫裙美妇,此刻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孙二则匍匐在地上,歪着脑袋偷偷看着旁边侃侃而谈毫无惧色的身影,心头暗暗道:这位小爷……只怕真的要上天了啊!
与此同时。
与这间屋子一墙之隔的后屋,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正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那微微苍白的脸颊上,渐渐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而此时。
夜莺也跟随着队伍,出了镇魔院。
一共七人,四男三女。
除了初阶队伍的修炼者,还有两名高阶队伍的修炼者。
几人一边讨论着案子,一边向着宁国府行来,看各人脸上的笑容,显然并没有把这件案子当做一回事。
只有夜莺,微微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走在路上时。
她还偶尔会看一下各条小巷的房屋,心头暗暗想着其他事情。
“希望任务可以快点完成……”
她心头暗暗道,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