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太烈,口感绵密,带着一丝苦涩。
云岐问:“这是拿什么酿的?”
“去年的苦杏。”
谢承初特意挑的果子酒,就是怕云岐喝醉,毕竟皇帝醉酒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岐摇头苦笑:“如今我连喝醉都不能了吗?”
“我怕明日言官们找你麻烦。”
谢承初温柔的笑了笑,那些言官最能揪着事情不放,若是知道了他醉酒,还不得吵翻天。
“安儿,你说我当初要是不当这个皇帝,如今会怎样?”
云岐望向谢承初,眼里多了些惆怅。
安儿!
这是谢承初的本名,赵安。
谢承初避开云岐的目光,举杯一饮,笑道:
“哥,人生从没有如果,若是有如果,岂不是人人都可从头再来,那这世上便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云岐低头想了想,忽又抬头笑道:“也是。”
人生没有如果,他也终究回不到过去。
云岐又猛灌自己几杯,吓得谢承初急忙夺杯。
“过饮伤身,兄长何必这般伤己?”
“我只是有些心烦,你今日就容我放肆一回。”
说罢,又将酒杯夺回,继续斟酒。
谢承初摇头叹息,他又何尝不知他的苦。
当初要借公孙家的势力,既是要借,便要有付出,而公孙家不缺钱,也不缺权力,他们缺得只是安心。
想要给他安心,最好的便是姻亲,这是最稳固,最有效的方法。
但公孙家的女儿怎么会做妾,所以牺牲的只能是她。
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只有她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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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一开始她便只是棋子而已,毕竟她的身世十分特殊。
顾家的财力加上平南王府的势力,争夺皇位之人谁能不心动呢?
只不过他没料到,他对一枚棋子生了真情,这才是痛苦的根源,若无真情,他如今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而最恐怖的是,这些事,他都知道,但他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他的家仇要报需要她的助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痛苦,看着她挣扎,最后看着她死。
若是她知道他们这样对她,她该是有多痛。
“你说她要是知道当初的绑架有我的手笔,她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云岐边喝,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谢承初看过去时,只见他眸中早已浮上泪花。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也没资格评判,毕竟我也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谢承初语气淡淡的,但胸口的悲戚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自认身世凄惨,但尚有兄长父母疼爱,可她呢,似乎什么也没有。
二人苦涩对酌,相对无言,直到亥时一刻,王征进来催促云岐回宫时,二人才发觉已是深夜。
“她醒了么?”
云岐有些微醺的问着,又放下酒杯,鬼使神差的朝药庐走去。
王征跟在后面,小心提醒:“陛下,这不合规矩。”
天子夜会外臣之妻,这听着怎么都不对。
“郡王,您快劝劝陛下。”
王征见陛下不顾阻拦,急忙向一旁的谢承初求救,毕竟这位郡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谢承初没答话,也没拦着,而是任由他推开药庐的门走了进去,他甚至将王征也挡在门外。
王征急得跌足叹息,小声道:“郡王,这若是让北齐使臣知道,定是不会罢休的。”
谢承初瞥了他一眼,平静道:
“你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只是进去看看她,不会出什么事,何况以菱歌的姑娘的身体,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王征闻言,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