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鉴声步步超佳音 景色处处存碧波(二)(1 / 2)

銮声 田三有 2214 字 1个月前

翠云给她揩去泪水看她双眼,祝莲道:你有什么不好办的事你说,咱共同想想主意。这丫头只摇头不语。小娟道:别全都在这里作难,去换着收拾头脚去。正说呢陈秀华端进茶盘,托着茶具放在小炕桌上。这屋挤,也不过二十个人。谁都想听详情。

这时叫她喝口浓茶,可把她神思惊醒过来。秀华是从鬼门关活过来的,自苦知人寒。捧着碗叫她喝,她点头喝口,又长出一口气。她说:姐姐们别为我操心,我没别想法只求速死,万事皆休。

秀华呦呦道你怎么这样,你看这些人,都不怕劳累守着你,这些人能打发你去死吗?救人一命即似无级之品,你别叫这些姐妹着急。你有什么样苦难都能给你办的。你想,你不说可怎给你去办呢。

这丫头道:说多蠢呢。秀华道:不蠢说个什么呢,说就在难上,难即在蠢事上堆着。好姑娘你别放在肚子里,快说。都能替你想方设法消去蠢的来源。快说姑娘,说破心开你就解气。你快说快说。你看都没洗脸呢,再说姑娘你嘴都饿干,你别去想死。还是去掉丑痛快的活好。

这丫头心眼活动,姐姐说的是,我不说不放松我,都捆着我一个人。我更成了有罪折磨人的人。那我说。秀华道:这姑娘可是嘎吧脆的人呢!可不是窝囊人。听听……

她说:我是李遂镇的人我叫朱攒玉,今年我十六岁。我是腊月初七生人。我姥家是崇各张的姓李,我姥爷叫春霖为人不正。我妈不知随爹还是随妈,从外面是个过日子人,可知道好歹。因要给我寻婆家,谁知道她心田暗藏尖刃!他与一个外号贾跑栏勾搭,还有一个唱蹦蹦戏的何大猪,还有一个姓胡的无业的游民,什么都干,撑船拉纤说牙跑媒,无所不为。他家娘们儿媳闺女没有一个不是花椒树的,又顺又扎人。可我妈还是小扎跟,半路出了佛门家。今年是六十五,儿子大房儿媳都不羡,都把嘴来撇她,早就四散分开家。可她要把我给何大猪儿子做儿媳,我这才急了上手抓,一把两把加三把。她一口气没上来,塞住咽喉卡住嗓,有上气没下气。我眼看心内想这可不得了,我转身要出门坎,可何大猪突进门坎,正与我碰脸。我闪身出门坎,何大猪是想我躲了他,不知我回身扒门帘缝向里瞧,何大猪把我妈脸蛋对脸摩挲,我心说我日你的妈。我顺手从佛前桌上拿起三尺长擀面杖,我挑开门帘一蹿,这一擀面杖正削在鸡蛋上开了花。

何大猪趴在我妈身上,我骂一声我恨死你俩糊涂又瞎。我这时去寻谁?找谁把话茬搭?我随手拿起木炭对屋地门上写七个黑字是"朱攒玉跳河死了”。我跑至大河边,那河水汹涌吼叫真把人吓坏。可我没跳过河不知怎向下跳。我心里还想把我爸爸找,因我爸是秀才他在苏庄教专管。此时天晚又没船。可我呢也难回那个家。我哭我哭我哭,咽喉干燥眼无泪水。耳朵忽听水里传出钟鼓齐鸣,想是河里的龙王殿,跟着是撞磬声,我低头看水浪。可磬声隆隆,我念过女儿经我想出家去为尼。故此追捉磬声寻路,头顶星斗看去可摘几个,我跑得心抖手也颤。我不知是跑还是走,路途更不知是多么远,是高是低是哪里,时间有多长。我不知怎么来到这戏台下,可我无心听戏,也无心坐那里和谁拉话。

我摸进看棚里,不知是谁留下一件大棉袄,我先缠裹体明天再寻姑子庵,我瞌不上眼,我做得五言七句是:白河澎湃浪,深港怎知音?谁遇皆无倚,世上神难理。善者枉心机,不如出家尼。闭眼听凶吉。

小娟道:你傻丫头!和尚老道尼姑,你碰上坏的一样坏你!你把事说个清毒火消掉。伸手从翠云怀里拽出道:哪里都不叫你去,我们养你。攒玉听这句话,心里舒坦得很。

她随着小娟的手下了炕,跟着大家入席棚,这里小姐妹叽叽喳喳正在梳头。这样都是一般大的姑娘。

再说这里正是拼凑这些难友,她哪里明白呢?谁来谁是造头。这个给她洗那个给她梳。身上屁股都洗个净。穿上丝棉戴上珠翠,自然更是个大美人儿,这里满处去寻还寻不到呢。她原来的衣服都扔去,当前这就开晚饭,二十四碟四碗,一个大海碗,汆丸子仰光米,她吃了三碗还要吃。小妹道:别吃啦,吃坏怎办?喝点汤定一会,饿有点心。她心里说我长这么大也没人和我说个知心话。吃完饭小妹手扯着去看棚听戏去。她刚坐好,茶水点心都摆在面前。

翠云道:你心里什么都甭怕,你家就是有人找你我都叫他七魂不附体。集中心气欢天喜地听戏,把家中琐碎都扔开。那个糟心事天底下哪里都有,她们能含情不露谁都没办法。你已然削了一个脑装迸裂,大仇之恨解了你的怒气,把那笔账消失,别盘在心里。

攒玉搂了翠云,坐在腿上是多么温暖,有无限的幸福。这时她的心不再感伤,她作好诗,眼前立时都是好水好山好景,出现在她面前。哎呀一瞬风沙把人迷,眨眼芳香彩霞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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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笑道:攒玉你看这出是什么。攒玉道:姐姐我很少看戏。小妹道:你听我和你说,这出戏的名目是杀子报。你看那和尚念经呢,是那娘们的男人死去。这娘们要跟和尚偷香窃玉,已然成了事实。她嫌儿子碍眼就把儿子大卸八块,装在罐子里埋进炕洞。因她儿子正念书,这孩子死后阴魂不散给老师托梦。老师去她家问张宝童为何不上学。这娘们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家孩子爹死去,一来无钱念书,二来家里活无人干。

老师无办法,可这个死孩子阴魂搅缠老师不放,老师一瞌眼,孩子说我在炕洞里呢。一瞌眼,我在炕洞里呢。这位老师不得安宁,就替他灵魂申冤告状。官一刨炕洞,出来了证据。这娘们没的可说。这位县令申明州府,把和尚和他妈一齐杀掉给这小子偿命。我说攒玉呀,你这事好危险。你还算先下手为强,算你有胆量,干什么窝窝饼饼活着呢。你细听他唱,你再细看她跟和尚眉来眼去动起情来。你再看那小子念书多聪明。你听他背书,天子重英豪,文章教两曹。万般省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看这几个步骤都各有织刺锦绣的琢雕,各藏含意奥妙。

这唱戏是给人们的教训,可好坏还是屡出不穷。攒玉呀有你妈这个教育,你亲眼得见事实方知人间不安。你可哪知好坏都在出乎其类,没遇上的别说嘴。谁摊上话朦上一些眼,省得弄个丢盔落甲,还是落个不好说不好听。我这样说好似叫人人捂耳装聋。你说不这样都拽出杀掉或暗杀,这样暗杀的也不少,至今没正过来。再向未来的今朝,可能要比现在还多出几辈。我为什么这样说呢,就是多高明的宰相,他的妻妾也免不掉去偷香窃玉。

我这样说,你想通了没有?攒玉道:我的好姐姐这样对我掰扯,我再不明白,从今后我怎给姐姐们争脸呢。

小妹道:对,咱听戏解心宽。这出是拾玉镯,今天晚戏和夜戏都是好戏,都是咱姐点的。你听都是人间大道理。古往今来,没个休止的是这么个事,就是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