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两厢哦哦哦老爷升堂喽,兰英道递来状纸,书办从公差手接过高声念诵,其文如下:
状告
胞兄杨成兴年二十六岁,杨成业年二十四岁,杨成如年二十二岁,杨成深年二十二岁,此二人是双棒。杨成林年十九岁,此五位是我显妣故母遗,不是我兄长。
我行六叫杨成铁,本年十六岁,我有一弟本年十二岁,叫成壁。有妹二,一叫杨琛珍十岁,一叫杨琛珠七岁,我母现年三十九岁叫赵丽英。
我爹去年动乱身亡,故年四十九岁,遗下一绸缎庄一钱庄一茶叶庄,今春均已倒闭。
因大哥说三个买卖还不够抵外债,等把外债清完咱们七七四十九,还得问问是哪年有。把家祸清完再按家底平分,免去争端。此事从春搅闹至今。
兹因昨天布告登载,凡关闭旧日商业从即日起报盈报亏查清问题,为了繁荣我县市面神人共乐,如不报盈亏者速开业,如转让限三天一律开业,如抵抗者从搅乱治安给予惩罚严办不宽,或照营业资额追加税收。
因此我大哥转让为主,我二哥杨成业主张即日开业,二人口角我大哥不依,以武力把我二哥左手腕打折。我二哥一气至家回避,因我二哥二嫂身前有三岁女儿和我娘五个同院住,我二哥一向和我们和美。
这样我三哥喊好,我四哥假惺惺要查账,早叫老五烧掉。我大哥即时寻我妈问,你这四个野种从哪里带来的,我们哥四个不承认,你如果伸手张嘴即按家法行之。我告诉你你赶紧离开这座神庙,这话是昨晚日落说的。
自从我爹死后我妈多次跳河跳井或自缢,均是我四个紧紧托抱求告。我弟兄姐妹长大,我能拉船钎养阿妈。
今早我大哥又去我家,叫我妈领我四个去跳井跳河,我说大哥你不要挤起,我们自爹死后我们不能说没吃饱饭,也不能说没念好书,我们是仰仗大哥活至现在,如果大哥不要我们,我们出去想给大哥摁脸皮。你不怕摁脸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我大哥说与我何干。你们赶快走。因此我娘五个进寒山寺,我妈说祷告祷告神灵再走也不迟。
长老听我妈祈祷说道,我给你写张状纸,叫我自来哀哀上告,哀求青天大人明镜高悬。
本朝同治三年九月十三日长老法源代杨成铁书
兰英把惊堂一敲,扔下四根签,每签二人速捕杨成兴杨成如杨成深杨成林归案,另去一人把杨成业请来。
兰英又道:“杨成铁去把你妈和弟妹请来,跟去一名公差同去寒山寺。”跟着又扔下五个签去把五家妻子传来,不许惊涛骇浪欺压。这签扔的好,头下锣鼓出音声。
单说去逮杨成兴,因杨成兴知道新来县令三天热,把三天过去就好办。五百两早在褡裢备好,抓个机会和公差一捅就能过桥,真有算计后打官司。捕头许万峰是自己大舅子,另位叫方博远也是酒肉朋友,此时想想都来至眼前出现。
杨成兴一打照面即知道不是来串门,其妻问哥有事么?许万峰道:“我好话没少和你说,你要劝着点妹夫,赶快把三号买卖开开。要另眼看待继母兄弟姐妹,别把财产贪得过分,现在把事掰得见瓢漏手。你们不把猫当虎看,这样成兴你先走一步过一堂,我看如何再做下步处理。”
杨成兴道:“丑媳妇还怕见婆婆?我把银子揣着谁不爱财呢?这无甚可惧可惊。”许万峰道:“这是你自己命运,也许走好,也许走坏。那你就碰碰看。那你赶紧受些委屈这刑可还重点,枷铐锁。”方博远一咬牙道:“老弟受罪是暂时的。”哗啦哗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媳妇跟出街门一咬牙道:“该死的!总没听过话,这么大街上走,千人看是多威风呢?”回身进入上房坐在炕上自言自语,我真替他担忧,我还真怕打官司。他打官司就和喝蜜似的,每逢没碰着戴锁。一挑门帘进来一人,一看是陈景颢,和自己接三个门,跟着哟的一声,三哥这么闲?坐坐坐,我给你烧水沏茶。你看你兄弟不知为何事带走去县里,你刚可碰上他吧?
陈景颢答道:“别看刑重,官断十条路。一合眼就过去,产业是自己的,只为些家庭琐碎……”这媳妇叫许佩鸾,是颇知情理的妇女,这么大一个家庭,又是绸缎庄茶叶庄,不问可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总有伺候人,对对丫鬟有两个,一个叫苓香一个叫芸香,这两个都十四岁,去杨成深那里学打络,给许佩鸾做裙子,此时没在家。
许佩鸾接着道:“三哥可也是,谁家不是这样乱吵吵的,我们这里虽说有些钱,树大阴凉大,遮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