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年,正旦。
泾阳城内人来人往,皆是换上了新衣裳,就算互不认识的两人也会抬手互道正旦安好。扎着羊角辫的稚童互相追逐嬉戏,攥着糖葫芦很是热闹。到处都弥漫着股烧竹子的香味,时不时便会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奢靡的云宅前,母亲端坐在台案前。只要前来道贺的稚童,都能得到压岁钱。也不多,大概就三十钱。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能让母亲开心些。
“见过先生,大母。”
曾几何时怯生生的黄毛丫头安健,现在已是亭亭玉立。卖茶翁鞠跟在旁边,送上两条自家腌制的咸鱼便当做礼物。母亲笑呵呵将礼物收下,再将红包递给了安健,眉宇中皆透着满意。
黑夫在旁则是没眼看,只是与鞠唠起家常。母亲年纪大了,就喜欢给人说媒。安健乖巧懂事也很勤快,早早就被母亲相中。当然也没丧心病狂到要给黑夫说媒,而是给她的外孙彦准备的。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家也没什么门户之见。只要彦愿意,那他自然是支持的。不过这俩人还都小,没必要着急。
安健是鞠捡回来的,爷孙俩相依为命来至泾阳。最开始是又黑又瘦,头发干燥枯黄。成为学宫弟子后,伙食营养跟上便好了许多。她拜师于阳庆,立志要成为名女医。表现也很出众,被冯葵称为师妹。她同样已经通过学宫考核,成为乡医。
“以后可要好好为人治病。”黑夫严肃的看着安健,认真道:“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当以天地之心为心,视人之子犹己之子,勿以势利之心易之也。今后遇到疑难杂症不可逞强,学宫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安健铭记!”
“这压岁钱收好了。”
“多谢先生,大母。”
母亲笑着连连点头,又看向旁边正在发呆的彦,低声提醒道:“彦,勿要傻愣着,快送送安健。”
“……”
彦无奈点头。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外祖母的意思。瞥见黑夫的眼神示意后,他也只得起身。其实他也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年,或多或少也都懂些。只是他每日沉浸于研究,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倒是有不少人向他抛来橄榄枝,只是都被他严词拒绝而已。
他们的目的还是巴结云氏!
“彦还真像你。”
“额……”
“木讷却又聪明。”
“……”
望着愈发壮硕的稚童,母亲倍感欣慰,轻声道:“他们变得愈发壮硕,这可都是你的功劳。不过,云梦那边也不能忘了。”
“放心。”黑夫轻笑点头,“大兄都会处理好的,毕竟每年的传统不能丢。钱是挣不完的,也该让利于民。”
“如此就好。”
“县君,正旦安好。”
“你们怎的也来了。”
黑夫连忙起身迎接。
来的都是武里的老人,为首的就是帛。现在的他可是相当神气,他的幼子卷在南征屡屡立下军功。再加上选择留在岭南,已经是爵至七级公大夫。现在是军转干,成为南宁县吏。
“今日正旦,吾等可不能坏了规矩。”
帛抬手作揖,一筐筐竹篓摆放在地上。里面有的是鸡蛋,还有些腌制的腊肉和咸鱼。再有就是些鲤鱼,并且用上得到推行的弓鱼术保持鲜活。甚至还有俩刚断奶的小狗,云妴欣喜不已连忙将其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