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吕宅。
家宰打开木门,朝着吕泽恭敬作揖。他拂袖轻挥,径直而行。家宰捧着簿册,边走边汇报这两年的情况。
吕氏如今已经彻底在泾阳立足,并且成为不可或缺的力量。随着羊毛产业的不断扩大,年产量已经超过了三万件。虽然利润低了些,但胜在不会压货。卖不出去的,秦国直接全要,但依旧无法满足秦国庞大的胃口。
所以,秦国开始于三川郡辽东郡设羊毛坊。按照协议,依旧是由他们吕氏负责。像吕泽的仲弟吕释之,就被派至辽东。至于三川郡,则由其妹吕长姁(xu)和其夫共同治理。
吕公还是比较高产的,他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吕泽,仲子吕释之,然后就是吕长姁、吕雉和吕媭。
吕长姁早早成婚,不过却是招了个上门女婿,并不出名。生了个儿子自然以吕为氏,也就是后世的扶柳侯吕平。
只要等三川辽东铺开,羊毛衣年产量能超过五万件。就算每件获利十钱,这也是五十万钱。而且吕氏可不是只靠着羊毛衣,他们的吕氏布本就闻名遐迩。来至泾阳后更是备受欢迎,已是咸阳闻名的布商。每日宾客络绎不绝,诸多豪族都会来泾阳时顺带逛逛吕氏布坊。
“泽儿,见过父亲。”
“父亲安好。”
“呵。”吕公放下簿册,笑着道:“泽儿刚上任为啬夫,想必是政务繁忙,不必如此着急来县城。来,先坐吧。”
“谢父亲。”
作为有姓有氏的地方豪族,吕氏家教相当的严。吕泽坐在木案对面,轻声道:“泽未能在泾阳尽孝,已是有错。此次回来,自当要尽早来见父亲。”
“嗯,你有此孝心便可。”吕公轻轻点头,微笑着道:“你已上任为啬夫,今后可要好好做事。为父听说你在岭南表现出众,本来是要让你留在岭南担任军吏的。”
“儿以为跟着黑夫,会更合适。”吕泽却是摇头,低声道:“如今岭南已无战事,就算儿留在岭南,今后想要进爵也很困难。跟着黑夫则不同,若能得他举荐,儿或许还能参与北伐领兵。”
别看吕泽留着络腮胡须,就认为他粗犷无知。实则是粗中有细,很有自己的想法。若非如此,李信焉会说他有大将风范?
“善。”
“此外,还有件事。”
“哦?”
“县君准备办场拍卖宴。”
“拍卖宴?”
吕公捋着山羊胡,面露不解。黑夫还真是总能整点新花样出来,这刚回泾阳便要整活。
“其实就是卖些珍宝。”吕泽挠了挠头,解释道:“关市内也有人会不定价,谁人出价更高便卖给谁。所谓拍卖,就是这意思。届时他会宴邀关中豪族勋贵赴宴,将一件件宝物拍出。谁出价高,那就归谁。”
“嘶……就类似于是清楼花魁?”
“然也!”吕泽认真点头,而后面露古怪道:“欸,父亲怎会知道清楼的事?”
“咳咳咳……有所耳闻罢了。”
“……”
吕泽眯着眼,敏锐捕捉到吕公那躲闪的眼神。泾阳清楼也很出名,甚至比云梦还强。各地美人都有,有道是楚女细腰、魏女歌甜、赵女则妖娆多姿。经寡妇清调教后,一颦一笑都能摄人心魂。
寡妇清将云梦那套也是照搬过来,宾客能通过刷礼物的方式支持喜欢的倡女。每日金主都能挑选喜欢的倡女,私下接触。只要要求别太过分,都得满足。想要成为金主,当日刷的礼物就得达到最高。
实际上,这与黑夫所说的拍卖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就是黑夫拍卖的是珍宝,而清楼拍卖的是美人。
吕公可是见识过那些好面子的勋贵豪族,就为了意气之争而豪掷千金。黑夫这拍卖会一出,他们又岂会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县君很缺钱吗?”
“缺!”
吕泽是知晓内幕的,因为黑夫需要出资组建舟师。就算以黑夫的财力,恐怕都难填补这无底洞。学宫现在每日开销也不少,足足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个问题。纵然学宫内饲养有家禽牲畜,甚至还有几十亩的菜地,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吕泽很能理解。
吕公若有所思的点头。
既是如此,那就简单了。
正好他也得到邀请函,届时刚好能赴宴。说是拍卖会,其实就是变相的收保护费,只是找个理由罢了。黑夫邀请,又有几人会不赏脸的?
“老夫明白了。”吕公轻轻开口,“让老夫算算,有多少余钱能拿出来的。”
“泽先告退。”
“去罢。”
吕公拿出算盘,翻看起账簿。算了足足半个时辰,却是越算越头疼。恰好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就瞧见位曼妙少女缓缓走来。
“雉儿,见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