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秦始皇放下千里镜。
听扶苏汇报完消息,顿时一笑。
扶苏则是低着头,连忙解释道:“上勿要与黑夫一般见识。他此次胡闹,只是因为被欺骗多年,还望上勿要惩治。”
“朕为何要惩治?”秦始皇转过身来望着已经比他高的扶苏,淡淡道:“黑夫,可比你想要的周全。昨晚走前,他就已提及此事,朕亦答应下来。他能从诸公嘴里撬出金玉来,便是他的本事,朕不会干涉。”
“啊这……”
听听!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扶苏无奈苦笑,合着他是白担心了。他真以为黑夫是受到打击,所以才干出这荒唐事来。没曾想,这全都是有计划的预谋……
“臣记得,他不缺钱才是。”扶苏皱着眉头,不解道:“他在洞庭、云梦、泾阳皆有产业,云氏商社已经铺至胶东、岭南,甚至是北地。以他的财力,担得上秦国首富,就是乌倮恐怕都不及。”
“因为,后面要花的更多。”
“啊?”
秦始皇看向扶苏,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他在路上,已经多次与你提及舟师。那汝可知徐福出海三年,耗费多少财力?他要组建的舟师,远胜往昔。是能远航千里,肩负起拓土开疆的舟师。届时,又需多少?”
“臣……”
扶苏肯定是没算过的。
但他知道,这会是个天文数字!
“那么,能不出海吗?”
“不能。”
“……”
“况且,汝真以为黑夫如此愚笨?”秦始皇望着自己的好大儿,叹息道:“实际上,他早就已经知晓朕的身份,他只是佯装不知罢了。”
“怎么可能?”
扶苏面露诧异。
他的演技这么好,难道被识破了?
秦始皇白了他眼,继续道:“黑夫足智多谋,屡屡献策,汝以为能骗他多久?他之所以未拆穿,只是恪守臣者本分。并且,对他更为有利罢了。”
黑夫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图,自然会选择更为有利的。而且黑夫素来不喜繁文缛节,有了君臣这层身份隔阂,总归会有些别扭。他不选择主动揭露,也是这层原因。
“这是黑夫说的?”
“还用他说?”秦始皇怒声训斥,“你在他身旁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意识到?黑夫上任泾阳时,便故意捉弄你。说好去你家中,等你辛苦准备后,他又不去。首次来咸阳时,同样是百般戏弄。他很早就已察觉到,而你身为公子却是一无所知!”
他是该说扶苏天真好,还是愚蠢?
身为长公子,未来很有可能继位为二世。为人君者,修官上之道,而不言其中。若连御人之术都会,如何能担当大任?
不仅仅是扶苏,诸公子就没一个让他满意的。黑夫作为智臣,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像李斯冯去疾这些老狐狸更难对付。在秦始皇面前,再狡诈的狐狸也只能沦为摇尾乞怜的忠犬。可若是无能的二世上位,那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恶狼!
“臣……臣……”
如此直白的提醒,扶苏就是再愚钝也回过神来。联想到黑夫的一些举措,他也是都明白了。他还因为欺骗黑夫而感到内疚,合着黑夫早就知道了。他们本以为黑夫是猎物,结果他们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