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手握一尺二寸黄玉圭,趋步来至中间。他努力表现出副复杂的表情,震惊错愕小心翼翼……这样的剧本搁后世,估摸着也没几人能演绎诠释。
秦始皇望着他,声音沧桑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缓缓道:“卿起于微末,屡屡为秦建功。朕还记得昔日为你赐字万家,以表上书南征心系万家。派卿出使胶东,本欲治理海盐。未想卿不仅能令海盐倍增,更是开辟海航率领舟师亲至番禺。后又自荐领兵,大破骆越联军。立下郁水之誓,瓦解六国余孽的阴谋!”
“臣只是尽己所能。”黑夫抬手作揖,连忙道:“皆赖上神明灵圣,臣方能大破骆越。”
“呵……”
群臣面面相觑,赵高嘴角更是抽了抽,这比他还会溜须拍马。好好好,以后这奸臣你来当!
秦始皇也知道黑夫的性格,所以并未在意,而是拂袖示意他退下。
“右丞相。”
“臣在。”
“南征虽已结束,然还需做好善后。”秦始皇拂袖轻挥,“士卒三年未归,也可分批归乡。便以先前所言,遵循自愿。留于岭南的,额外进爵一级担任秦吏,所获田宅皆可大些。若是归乡,则一切照旧。洞庭,长沙,衡山,会稽,南郡……所赦刑徒及亲眷,徙至岭南郡县,复六岁!”
“臣遵制!”
冯去疾握着玉圭,抬手应下。南征大胜的消息传回后,秦始皇便下令大赦天下,以此迁民。此次则是更具体,通过赦免南郡等地刑徒以达到实边的效果。如此操作,让黑夫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云县令。”
“臣在。”
“不日前,南海郡守喜上书。提到你在岭南制三合土,以蜃灰、黄土和细砂而成。待干透凝固后,堪比顽石。针对越地叛党,以三合土修造壁垒。于各地农田戍守,令叛党死伤惨重。”
“此为以逸待劳。”
“卿既去过岭南,可有何见解?”
“的确有些。”黑夫思索片刻,抬手道:“臣尝闻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为臣不忠当死,言不审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上裁其罪。”
“但说无妨。”
黑夫长舒口气,得亏他闲暇时没少看书,现在不说出口成章也能勉强应对。他走向台前,缓缓道:“岭南多雨,山川水系极其发达。特别是桂林,更是号称有十万大山。每至雨季,溪流交汇河水泛滥,往往会冲垮农田乃至土城林寨,以至于平地成汪洋。所以,家家户户皆有木舟以备不时之需。故臣以为,可遣郑国率水工治水。”
“可!”
秦始皇轻轻颔首。
他也只是试探性的询问。
岭南虽说适合种稻,但现在总体依旧是水蛊贫瘠之地。恰好黑夫擅长发展经济,也算是专业对口。先从治水入手,倒也没问题。就如昔日蜀郡守李冰,凿离堆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中,令蜀成为天府之国南方粮仓。
“治水筑堤后,便可以水力弥补人力。”黑夫抬手作揖,继续道:“岭南百废待兴,需要做的很多。窃以为,若遇治越当先打通南北建立联系。臣于番禺时,曾尝过来自蜀地的枸酱。据说是夜郎人得到枸酱,走牂牁江送至西瓯。再通过郁水,将枸酱卖至番禺。”
秦始皇听得很是认真。
“虽说走海路也可行,但海路太过凶险。特别是南海岛礁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触礁倾覆。若开新道,没有十年恐难见效。故臣以为,可先通过水路而行。”
黑夫长舒口气,继续道:“岭南目前虽然贫瘠,却也能反哺秦国。越人以渔猎为生,喜食蚌蛤。夏季天气热,很容易变质腐坏。他便效仿秦国肉酱,做了耗酱。味道鲜美,且耐储存。臣南征时,诸多关中秦卒也都很喜欢。”
“朕可要尝尝。”
“上可放心。”黑夫笑了笑,继续滔滔不绝道:“岭南多雨气候湿热,适合种柘。特别是桂林象郡,更可凭此谋利。另外,南海象郡亦可制盐。”
“大上造是要运至中原?”
“如此,距离是否远了些?”
“我刚才说了,西南夷的夜郎本就与番禺有往来。”黑夫扬起抹微笑,“自将军常頞开五尺道,西南夷诸国名义上尽归秦国,却依旧保持着高度自治。故臣以为,今后可将岭南的柘糖、蚝酱、海盐、茶叶运至西南夷。通过贸易,逐步控制西南夷命脉,进而彻底实控!”
“善!”
治粟内史杨熊情不自禁的起身称赞。
不光能发展岭南经济,还可借此控制一直不太安分的西南夷。只要经过几十年的贸易,就能彻底控制西南夷,此为一石二鸟的良策!
看来,黑夫这趟岭南没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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