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七月。
三马大车自武关而过。
卫士们满脸崇敬的目送着车队离去,只因车队的主人是秦国新晋大上造黑夫。秦国尚武成风,所以寻常人更推崇的还是实打实的军功。
当初黑夫虽然屡屡立功进爵,但主要还是靠着政绩这块。正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黑夫走的便是宰相之路。可这回是亲率大军,大破骆越联军,斩首万余俘虏数万,为屠睢复仇为秦国雪耻!
黑夫终结了南征!
此外黑夫待士卒极好,他在泾阳搞得养老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有些人便出自武里,世代为秦耕战。苦于没有爵位傍身,家中日子过的无比清贫。上有老下有小,只能靠着田里的产出勉强过活。
可有谁敢担保自己能得爵位?
又有谁能担保自己不会受伤?
……
车队行过武关道,沿途农田屋舍愈发密集。沿着灞水一路北上,关中平原沃野千里,农田内的粟苗长势极好,有的已经抽穗。
黑夫站在田埂处,眺望远处。他随手扯下根粟苗端详着穗,颗粒饱满长势极好。远处还有头裹黑布的老农正在忙着锄草,田埂则有着稚童嬉闹捕蛙。
“看来,今年会是个丰收年。”
“这皆是黑子的功劳。”扶苏在旁也是感慨,“沤粪肥田,又以浸渍法壮种。凭铁犁牛耕,便可深耕细作,如此想不大熟都难!”
“你错了。”
“嗯?”
“我只是提出办法,而在田中劳作的却是这万千农夫。”黑夫指向前方,“还有,诸多手握三尺木牍的秦吏。秦国这棵大树若想枝繁叶茂,还是要看根系的。”
“黑子过谦了。”
“你终有日会明白的。”
扶苏望着黑夫,一时语塞。他想起某夜与始皇帝谈到黑夫,始皇帝对其评价极高,只是最后来了句:黑夫爱的不是秦国,而是这天下。黑夫争的并非一时之功,而是万世之名。
这样的人在明君手上会成为无往不利的利剑,不论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可若是昏君庸主,那就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车队再次启程,直奔泾阳。
沿途传来无数人所唱的《秦颂》。
“皇帝之功,勤劳本事。”
“皇帝之明,临察四方。”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功盖五帝,泽及牛马。”
“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
坐在后车的徐福则是观察着沿途情况,望着远处晒得黝黑的农夫,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干着农活,却还有力气歌功颂德,显然是能吃上饱饭。
徐福也懂些农事,早早就听说关中靠着郑国渠已成天府之国。当地粮食产出极高,堪称沃野千里。可看现在这情况,恐怕比传闻中还要高些!
显然,这都是黑夫的功劳。
徐福在岭南就见识过黑夫的手段。
岭南气候适宜水土肥沃,本就适合种稻。秦吏捧着仓律农书,将秦国的农耕技术带至岭南。经改良过的曲辕犁更为轻便,却能深耕。还有用以播种的耧车,也能造福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