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不负),见过磐公。”
“不必多礼。”
磐打量着面前的俩壮年男子。
他们俩都是寡妇清之子。
大兄巴丹,次子巴不负。
不负这名是寡妇清取得,也是为了报答秦王的恩赏。所以寡妇清曾经是对着神穴立下誓言,巴氏永远不会背叛秦国。为次子更名为不负,就是此用意。
周勃记得前些年温县有一神女,因为天赋异禀出生百日便能人言,所以被皇帝视作吉兆,故赏金百镒。其父感念皇恩浩荡,特地给女儿取名为莫负。
“这几位是?”
“皆为五氏八部的宗长。”
枳县令祷笑着介绍起来。
这些当地蛮族大部分并不懂夏言,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唯独只有巴丹经常前往咸阳,所以操着口倍儿地道的关中腔。就算是磐,说的都没他标准的。
走进县寺后,众人各自就坐。相义和周勃则是分左右站在两侧,防止有人对磐不利。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终究还是需要留个心眼。
内部陈设则略有不同,有着诸多的壁画。采矿采盐、捕鱼狩猎、采集菌笋……他们的壁画传承还是相当独特的,包括在神穴内还有昔日廪君务相的问剑记载。这是因为巴人过去并无文字,所以都是以图画为主。
磐要来的消息,早早便已通知过。
“这位是?”
“临邛卓氏,名王孙。”
“见过磐公。”
只有五尺高的少年站起身来,脸上并无胡须,估摸着也就十岁出头。云梦当地有名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当然是出自黑夫之口。
“卓氏,就派了个孺子?”
磐皱起眉头,很是不满。
这不是对不起他,这是看不起他!
他好歹也是几百石的一县长吏,虽说这回是以私人身份来至巴蜀,可他的官爵终究是摆在这的。想不到这卓氏竟然就派来个黄口孺子……
“父亲患病难以远行,所以只能由吾代劳,还望磐公见谅。”
卓王孙起身作揖,礼数没有半点毛病。他卓氏可并非巴蜀土蛮,而是正儿八经的邯郸豪族。只是因为做走私买卖,所以被皇帝迁至蜀地。
当时被迁徙的人,稍有余钱便争着送给主事的官吏,央求迁徙到近处的葭萌县。只有他父亲说:葭萌狭薄。吾闻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鸱,至死不饥。民工于市,易贾。
于是就要求迁到远处,结果被迁至临邛。他的父亲相当高兴,利用祖上传下来的炼铁技术安稳发展。很快财势便压倒滇蜀地区的土蛮,富至僮仆家将以千人计。家宅后有上百顷的园林,可供狩猎之乐,拟于人君!
这两年卓氏也算彻底站稳了脚跟,在巴蜀两地都是响当当的存在。七成的铁器,那都是出自卓氏。昔日秦国伐楚,大量甲兵都是卓氏帮着铸造而成。这两年政策收拢,卓氏的权力也是逐渐被收回。还好他们是技术活,今后混的肯定比巴氏强。
巴丹这时则是起身帮着解释,“磐公可莫要小觑他。他虽为孺子,却是卓氏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他自幼精于算计,很多账目皆是由其处理。包括云梦的算盘,打的比谁都快都准。他还促成了好几笔大买卖,帮着卓氏在临邛立足。以铁器与当地人易玉,买卖做的可相当好。这两年卓氏宗长身体抱恙,大事小事几乎都由他负责。”
“倒是个少年奇才。”
磐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
昔日秦国也有个少年天才,名曰甘罗。只不过他是吕不韦门下的少庶子,也就是家臣。他看似是不费一兵一卒的为秦国得到了数座城池,却也只是帮着吕不韦扩大了河间的封地。
所以,他最后也就没了……
磐看向众人,微笑道:“吾今日来此,想必诸位也都已知晓。如今南方战事吃紧,吾南郡承担了大部分的粮秣军需。现在虽一年两耕且更税为十税一,却还是远远不足。诸位都知云梦富饶,所以老夫特地来巴蜀与诸君做笔买卖。”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