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是我…荑儿…”

听闻身后那哽咽得都无法说得连贯的话语，仲明竟突然有些心软，犹豫着转身看向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圣女。仲明知道雾绝花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把靠近的人幻化做他人。看向圣女那癫狂的模样，仲明也不知道此时是害怕多一点，还是同情更多一点。

“阿父…您和阿母到底去哪儿了啊？…荑儿…好想你们啊…”

圣女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想念，手上竟然抓得更紧了，生怕父亲跑了似的，万万不肯撒手。

“好好好，荑儿松手，阿父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仲明急得满头大汗，嘴上却得稳住这癫狂的圣女，好言安抚道。边说边扶着情绪激动的圣女坐下，然后就见圣女睁大血红地双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仲明脑筋急转，说道：

“啊，阿父和阿母…去了很远的地方…”

“什么地方？也可以带荑儿去吗？荑儿不想再做什么圣女了，每天都在用谎言欺骗人们，他们都相信我可以让他们生活在极乐，每个人都想要我赐予他们福祉，都想要我降下火神的法力，可是…哪有什么火神啊，那不过是孟贾叔叔编造的东西…荑儿…真的不想做什么圣女了…阿父，带荑儿走好不好？”

圣女哀求着，仲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想着只得先稳住她才行，想了想温声说道：“好好好，荑儿别急，来阿父给你唱哼哼好不好？”

“嗯，好。”说着，圣女想要侧卧下来，发现手上还戴着镣铐无法做到，竟索性像小女孩扑腾在父亲怀中那样，一头栽在仲明胸前。

“这…”仲明暗暗有些无语，不过保命要紧，赶紧把她哄睡了要紧，要是被人发现就真的死定了。

这样想着，仲明怀抱圣女，缓缓摇动身体，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口中哼着那首在梦中世界极为有名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阿父的宝贝，阿父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未久，怀中的原本急促的呼吸声变得舒缓，继而绵长，圣女就在摇篮一样的怀中沉沉睡去。仲明深怕圣女睡得不够死，又继续哼着摇动，完全没注意到屏风后面一双睁大的眼睛正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终于，见圣女睡得死沉死沉的，仲明这才蹑手蹑脚地把她平放在席上。起身舒了一口气，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又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沿着来路爬回去。在墙头观望了小半个时辰，瞅着一个机会，趁着守卫放松时溜了出去。刚躲到一处阴影处，忽地想起方才一时走得急，竟忘了关窗。可此时都已经出来了，再要回去已是晚矣。罢了罢了，赌它没人发现吧！

仲明哪里知道，就在他闪身离去后足足过了一刻钟，屏风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才捂着嘴转出来，她警惕地走到窗边，探出头来看那登徒浪子走了没得。确认过后便将窗子关紧，才长吐了一口气。这才如往常那般取出枕头为圣女枕下，取下后者手上的镣铐，盖上被褥，吹灭了烛火。回到屏风后面的一处地铺上躺下，闭上眼却全是方才那登徒浪子抱着圣女哼着曲子的样子。

“这…该不该告诉圣女呢？”小丫头纠结地想着想着，也沉沉睡去。

…

另一边，回到住所的仲明，绕过监视的门徒，回到房间内，那两个夯货早已趴在桌上鼾声如雷，唯独堆起来宛如他本尊坐在案几边一般的被褥还在屹立不倒。仲明“嘿”了一声摇摇头，吹灭了那烛火。

一夜过去，精神十足的老七和老胡忍不住摇醒了还在做着肯打鸡套餐美梦的仲明。

“喂喂喂，昨晚啥时候回来的？我们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老七好奇地问道。

“你倒也好意思问，明明说好要等到我回来的…”仲明打了个哈欠，豆大的眼珠从眼角挤出来。

二人尴尬地直挠头，仲明伸了个懒腰，也不吊着他们，坐正后低声说道：“圣女中了雾绝花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