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境(2 / 2)

山贼诸侯 阿乐从 3287 字 1个月前

仲明闻言,放下左手的水囊,往右胸前揉了揉,疼痛感与肿胀感仍很清晰。但他还是得强装无碍,笑了笑,回应道:“尚有些未消肿,不过大体上无妨了。”

看着仲明仍显苍白的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阿耶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跟族中的巫医学过些草药医理的,但一路奔波,也不容又空隙去到处辨别采摘药草,空有些许帮助同伴的手段却苦于无法施展,亦是很郁闷。他摇摇头,又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仲明闻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去?怎么回去?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整个西戎河谷,三个邑,外加八个戎人部族,数十万人,轻易就被胡人覆灭。我们又拿什么去对抗胡人?

他沉默了,阿耶木发觉自己的问题太沉重了,也陷入了沉默。打闹笑骂的其余诸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气氛,也停了下来。林间只剩下咀嚼与吞咽的声音,与远处些许小兽的叫声。

待众人寻到一处挡风之处,拾来一晚用量柴火,挖好了坑铺上干草,用燧石起了火种,终于是折腾出一个临时营地的模样,这时天也暗淡了下来。时节已入秋,夜晚温度降得厉害,十人围着火堆挤在一起,聊着有的没的,待天色完全转黑,火堆旁也慢慢躺成了一圈。没办法,一路奔波太累了,之前甚至一边骑马一边打瞌睡,如今比起奔走逃亡时,简直好上太多,至少能躺着睡吧。

仲明捡了几块块干柴,添入渐渐暗淡的火堆,火光又明亮了起来,火舌缠绕着泛黑的柴木,不时发出“噼啪”声。火堆的温暖驱散身后的寒意,他找了个地方斜靠着,闭目思索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那日胡人大举进攻西戎河谷,出逃路上遭遇过许多次胡人的截击,每一次都有同伴死去。最凶险的一次,八十多人死了大半,而他自己也被一个胡人惯用的麻绳甩飞石击中右胸,几乎丧命。撑过那几日边奔走马上边濒死昏厥的日子,同伴也减员到了十三人。最早带领大家的人已经死了,死在掩护同伴的战斗中,而后陆续换了好几个领队,也因各种困难倒在了逃亡路上,最终这责任交到了他手上。今天在芦苇荡又失去三个伙伴,他环顾一圈,如今也只剩自己、阿耶木、砾、博脱、阔兰多、小武、健、回、子车、粱这十人。对于前路几何,他可是一点底都没有,无论他怎么装出沉稳的样子,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就这么思量间,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境。

灰蒙蒙的世界里,他睁开眼睛,看见车水马龙,那确实是一辆辆造型怪异的“车”,有轮子,可乘人,竟不需要马匹拖拉,轰鸣着就能奔走于城中大道。往来的人们短衣窄袖,男子短发,女子发式各异却也干净利落。他只觉自己被人牵着,抬头看去,看不清面容的男女和自己说着什么,而后自己就进入了学堂。就仲明的认知,只有虞朝才有学堂,而且只有贵族子弟才有资格入读。可这座学堂整整有千余人,南方大国的城里也没有这么多贵族子弟吧?感慨间,仲明感觉脑袋里被塞入了些许东西,他翻起一本本书,此中的文字并非他所接触过的,可惊异的是他竟看懂了,这本当是教授文学,数学?英文是什么…

正惊异间,忽然一柄石锤迎面而来,仲明面色大变,往后大跳一步急闪,躲开了攻击。却冷不丁踩到什么东西滑倒,翻身一看竟是同伴的尸体,密密麻麻躺成小山。那用石锤的敌人步步紧逼而来,抡起石锤正要砸下,一双大手飞也似将他抓到空中,不断摇着他肩膀,叫喊着“仲明!仲明!”

却说那十骑冲开人群,夺路狂奔,一路从大路没入丛林,又从丛林牵马上山,九拐十八弯,终是累得气喘吁吁。

“仲明,歇一歇吧,你看马腿都打颤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有气无力地喊着,头裹布巾,身着毛皮袍子,虎头虎脑,虽身量不及成年人高,看着倒是十分敦实。

队伍最前头的仲明回头,他亦是头裹布巾,身着毛皮袍子,见众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且原本一路追杀的胡骑已不见了踪影,遂应道:“好,都歇歇脚吧,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儿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了,趁着天黑以前还得捡点干柴回来。”

“噢噢!”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一听,立马舒服地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地不问世事了。

“博脱,你这哪是马腿打颤了,分明是狗腿子迈不动道了。”另一个小少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还是头裹布巾,身着毛皮袍子,明明十分疲惫,却也不忘调侃毫无形象的同伴。

“啊呜!”躺地上的博脱猛地翻身,四肢着地,口里发出狼一样的嘶叫声,作势欲扑。吓得石头上的少年一口水喝一半,剩一半劈头盖脸往趴在地上的博脱喷去。

“砾,我撕了你的嘴!”博脱气得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土,就去追打坐在石头上的少年人。坐下休憩的众人见有乐子,掏出了水壶和干粮,一边吃着一边也不忘拱火。

“博脱,跑快点,我可是打赌你能吊着砾打!”

“诶,这次我还是赌砾跑得更快吧!”

“加我一个,那小子看着腿就比博脱那小牛子长…”

山间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带头的少年和其他人一样给逗得哈哈笑了起来,又轻轻摇摇头,抬手摘下了裹在头上的布巾,露出浓密而编成辫的长发。他拿出干粮一口一口,细嚼慢咽起来。自打带着这些同族少年逃亡开始,他就有意保持这样的习惯,要么不吃,要么就得细细咀嚼,毕竟奔波路上得了胃疾可是很棘手的事情。

“仲明。”同样啃着干粮的同伴阿耶木走到他身边坐下,作为同龄且一同长大的好友,他有些担忧前者的身体状况,“逃出邑城的时候受的伤怎么样了?”

仲明闻言,放下左手的水囊,往右胸前揉了揉,疼痛感与肿胀感仍很清晰。但他还是得强装无碍,笑了笑,回应道:“尚有些未消肿,不过大体上无妨了。”

看着仲明仍显苍白的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阿耶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跟族中的巫医学过些草药医理的,但一路奔波,也不容又空隙去到处辨别采摘药草,空有些许帮助同伴的手段却苦于无法施展,亦是很郁闷。他摇摇头,又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仲明闻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去?怎么回去?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整个西戎河谷,三个邑,外加八个戎人部族,数十万人,轻易就被胡人覆灭。我们又拿什么去对抗胡人?

他沉默了,阿耶木发觉自己的问题太沉重了,也陷入了沉默。打闹笑骂的其余诸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气氛,也停了下来。林间只剩下咀嚼与吞咽的声音,与远处些许小兽的叫声。

待众人寻到一处挡风之处,拾来一晚用量柴火,挖好了坑铺上干草,用燧石起了火种,终于是折腾出一个临时营地的模样,这时天也暗淡了下来。时节已入秋,夜晚温度降得厉害,十人围着火堆挤在一起,聊着有的没的,待天色完全转黑,火堆旁也慢慢躺成了一圈。没办法,一路奔波太累了,之前甚至一边骑马一边打瞌睡,如今比起奔走逃亡时,简直好上太多,至少能躺着睡吧。

仲明捡了几块块干柴,添入渐渐暗淡的火堆,火光又明亮了起来,火舌缠绕着泛黑的柴木,不时发出“噼啪”声。火堆的温暖驱散身后的寒意,他找了个地方斜靠着,闭目思索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那日胡人大举进攻西戎河谷,出逃路上遭遇过许多次胡人的截击,每一次都有同伴死去。最凶险的一次,八十多人死了大半,而他自己也被一个胡人惯用的麻绳甩飞石击中右胸,几乎丧命。撑过那几日边奔走马上边濒死昏厥的日子,同伴也减员到了十三人。最早带领大家的人已经死了,死在掩护同伴的战斗中,而后陆续换了好几个领队,也因各种困难倒在了逃亡路上,最终这责任交到了他手上。今天在芦苇荡又失去三个伙伴,他环顾一圈,如今也只剩自己、阿耶木、砾、博脱、阔兰多、小武、健、回、子车、粱这十人。对于前路几何,他可是一点底都没有,无论他怎么装出沉稳的样子,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就这么思量间,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境。

灰蒙蒙的世界里,他睁开眼睛,看见车水马龙,那确实是一辆辆造型怪异的“车”,有轮子,可乘人,竟不需要马匹拖拉,轰鸣着就能奔走于城中大道。往来的人们短衣窄袖,男子短发,女子发式各异却也干净利落。他只觉自己被人牵着,抬头看去,看不清面容的男女和自己说着什么,而后自己就进入了学堂。就仲明的认知,只有虞朝才有学堂,而且只有贵族子弟才有资格入读。可这座学堂整整有千余人,南方大国的城里也没有这么多贵族子弟吧?感慨间,仲明感觉脑袋里被塞入了些许东西,他翻起一本本书,此中的文字并非他所接触过的,可惊异的是他竟看懂了,这本当是教授文学,数学?英文是什么…

正惊异间,忽然一柄石锤迎面而来,仲明面色大变,往后大跳一步急闪,躲开了攻击。却冷不丁踩到什么东西滑倒,翻身一看竟是同伴的尸体,密密麻麻躺成小山。那用石锤的敌人步步紧逼而来,抡起石锤正要砸下,一双大手飞也似将他抓到空中,不断摇着他肩膀,叫喊着“仲明!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