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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作坊里生产的全都是杂粮米粉,白米已经很少见了。
最重要的是作坊不是每天都开工,有单子了开个三五天,没单子了三五天不开。
他知道山子难,却不知道难到了这种程度。
没办法,这一年大景朝太乱了。
这次他从西北回来,一路所见处处饿殍,以往繁华的码头俱冷冷清清,乞丐流民到处都是,卖儿鬻女的不知凡几。
现在北边也打起来了,不知道淳郡公如何了。
二黑子所料不差,赵小山的作坊现在是真不行了。今天上午作坊只开工了半天,下午便停了。
二黑子在家待的难受,罗芳要不就一声不吱要不就冷嘲热讽,骂骂咧咧摔摔打打的发脾气。
走出家门,外人又指指点点的让他不胜其烦。
没办法,二黑子只能去了山那边的大昭寺看望陈狗子,不想陈狗子只匆匆见了他一面便回去忙了——最近寺里的孩子数量大增,看护的人手实在不够,他需要帮忙。
二黑子很郁闷,他很想找赵小山和解,可每次看到赵小山时,原来预备好的话竟一句都说不出口,全都憋了回去。
就这样,二黑子和赵小山尽管每天都见面,却不过是点头之交,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临近年关,赵家作坊彻底关门休业。
赵小山和程理拢了拢账,发现今年两个作坊的纯利润竟然只有一千多一点。
以往作坊巅峰时两三个月就能挣出来这些。
哪怕他已经尽量的降本增效,还是不能挽救作坊走下坡路的命运。
程理将账册一推,叹了口气:“若北边没打仗,咱们靠着榷场和何言昌这两条路也还行。”
赵小山揉了揉眉心,“这次我去威扬镖局听那的镖师说,何言昌自十月份去了北地一直未归,现在两边战事又起,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若胡人杀红了眼,看到汉人就砍,那他注定难逃一劫。
希望他能在北地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战事了了再尽快回家吧。
还有周彻,真没想到他能走这步棋,竟然亲自去了北地监军。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气……
据说元康皇帝的病情基本稳固了,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也好不了,现在就是一瘫痪在床需要伺候的病人。
赵小山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对周彻来说是好是坏,他也不懂什么天下大势,只希望国家能尽快回归到正常轨道中,让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升斗小民,不求家国天下君臣大义,只为一日三餐柴米油盐。
谁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谁就是他们心中的明君,他们自然就拥护谁。
离过年还剩三天,李安和他媳妇儿周氏又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乡君周香玉和她儿子,不过人家没回赵家村住,而是回了密水的府邸。
原来是北方战事吃紧,李伯玉所在的并州府正是作战的第一线,随时有城破的危险。
周彻去了并州和李伯玉夫妻俩汇合后,便让乡君带着李安等人尽快离开。
李安今年开春刚走,现在又回来了,不胜唏嘘,逢人便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次就是大罗神仙来请他他都不走了,以后就在赵家村待着了,就算死也要死在赵家村。
感慨完便和村里人说道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到激动处更是数次落泪。
虽然他一直在并州府的府城里居住,但那里离战场很近,他走之前府城已经全乱了,很多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全被抬到了城里。
城里没有那么多医馆,李伯玉便命富人们将房舍让出来。甚至以身作则将自住的宅子也挪了出来。
城里的饭厅酒楼全都关停,粮食都被集中管制起来,就连布店里的棉花等物资也被衙门接管,准备随时供应前线。
为了让粮草顺利送达前线,李伯玉每日都在外奔波,没有一天停歇过。
若不是周彻下令让乡君领着他们退回密水,李伯玉根本没打算让他们走。
他想要以身作则,想要坚守到底。
李安一想到儿子还在并州,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便忍不住哽咽出声。
一直以来儿子都是他的骄傲,儿子小时候便读书好,他一直坚信儿子以后一定能考取功名当大官。
儿子确实争气,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他授了官,光宗耀祖光耀门楣,是老李家最出息的孩子。
可他现在宁可他什么也不是,就像二黑子赵三旺一样平凡普通便好,老老实实在村里做点农活做点杂工,平平安安长大到老。
也不至于随时会丢了性命。
在无数或担忧或哀叹或感慨或焦虑的叹息声中,新的一年又来了。
这一年过年,赵家村乃至整个大景朝都不复往日的热闹喧嚣,全国上下都被北边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每个人都在观望在等待,不知道明天或是意外哪一个会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