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决定将自己的悲惨遭遇都写信告诉远在西北的周彻,让他知道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苦,掉过多少泪,小命差点丢掉。
不求他的安慰,只求他用小钱钱打发自己就成。
也不要多,米粉作坊的分成,他想多留一成。
仅此而已。
多么卑微。
重新适应了几天,赵小山慢慢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不仅呕吐次数少了,还能慢慢下地走动了。
李伯玉和马恭回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不过两人每日都窝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看书。
李伯玉对自己这次的春闱没有一点信心。
他太年轻了,去年春天刚考上的秀才,秋天的秋闱就中了举人。
已经幸运了两次了,这次的春闱他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的学识还差的很,若不是大舅兄淳郡公强烈要求他尽快考取功名,他是绝对不会折腾这一次的。
想到乡君时常督促自己努力读书,话里话外要他这次春闱好好表现,李伯玉就觉得亚历山大。
烦闷之际,李伯玉一个字都看不下,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Duang~”
突然,船体像是撞了什么东西,剧烈晃动了一下。
屋子受到震荡开始左右摇摆,李伯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紧急时刻及时扶住了桌板才算稳住了身形。
“Duang~”又是一下。
“怎么回事?”
外面已经乱哄哄的,很多人走出房门大声质问。
李伯玉稳住身形后也赶紧推开门,朝隔壁赵小山的屋子走去,“山子,你怎么样?”
赵小山啥事没有,刚才正躺在床上,只不过从床头滚到了床尾。
只不过朱丰收就有点惨了,他的头部撞到了桌角,肿了一个大包。
“我没事,遇到海啸了?外面到底咋了?”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几位爷先别出去,船家遇到了麻烦了,让咱们先在屋里等一会,我大哥出去打听了,一会回来。”
没一会,侍卫甲回来了,原来他们的船遇到了拦路虎。
镜河是大景的母亲河,本来是天然的河流,后又经人工开凿,现在已经变成了大景朝联通东西的生命线。
就连南面都开通了一条支线,从柳州码头再往下游走,便是贯通南北的大动脉。
这样一条香饽饽,真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河的每一段都由当地无数世家争夺。
刚才的撞击就是船家没拜对码头所致。
原来他们所在这一段的保护伞本来是当地大户柳家的势力范围,奈何柳家的靠山——成国公前段时间正式下线了,柳家成了无根的浮萍,他家的财产迅速被伺机而动的别家相中瓜分。
然而船家还不知道这回事,还纳闷自己交过了保护费怎么又为难自己呢。
谁知道换天了!
给谁都是给,船家也不想多事,认命的就要拿钱。
谁知道新东家还是不依不饶,原来保护费涨价了。
一下子涨了四成还多。
船家这就不乐意了。
他们来往的商船走一段路交一段路的保护费,本来利润就低,这段路的新东家竟擅自涨价,还给不给活路了。
船家自然不愿多拿钱,于是乎,两方人马发生了争执。
能控制运河的又怎能是什么慈善之悲,见船家不上道,直接来硬的,让底下小船佯装撞了上去。
这才有了赵小山他们地动山摇这回事。
这时侍卫甲打听消息又回来了,“船家已经将钱全都交足了,说是一会重新开航,让咱们不用担心。”
李伯玉拍了拍胸脯,一脸惊魂未定。
“下次咱们还是坐官船吧,至少没这么多摞烂,也不怕半路有人撞船。”
侍卫甲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官船还不如这私船,私船只上船时交一次船票钱即可,官船会一直要钱。
而且官船说是官府办的,但基本也被世家操控,不仅价钱贵,态度还很差。”
几人都是第一次坐船,还真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听罢都一脸疑惑。
侍卫甲直接解释起来:“之前走水路是很太平的,有个乡间组织漕帮经营着,他们收费虽然也高,但只要交过一次钱就不会有第二次收费,航行时也绝对不会有人不给面子捣乱。
可后来朝廷以剿匪为名将漕帮一众水手全都绞杀了,然后镜河就被分成了一段段的,每走一段就有一伙势力占着,听说每个势力背后都有京城里的高官权贵坐镇。”
赵小山和李伯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没想到大景朝的漕运竟糜烂到如此地步。
这可是经济大动脉,怎么能让那些人如此胡来!
不给钱就不放行,不给钱便作势要装撞沉船。
置百姓安危于何地!
简直是胡闹!
马恭回年轻,最是沉不住气,气愤道:“皇帝也不管管么?”
侍卫甲解释道:“怎么管,京城那些大小官员很多都插手其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皇帝又如何,没人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个坐在龙椅上眼盲耳聋的老人罢了。
几个儿子各个不省心,他就算想管,难道真拿儿子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