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小山早早起床收拾好东西,赶着大黑牛去了密水。
淳县侯明天就要走了,他必须今天过去道别。
就以大景朝皇帝的尿性,谁知道周彻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淳县侯府这个时候正忙着,府里唯二的两个主人要远行,要带的东西可不是一点半点。
淳县侯坐在前院书房,下人一会一来回报请示,弄的赵小山好几次想张嘴说正事都不成。
看他在站着旁边不自在,周彻对下人摆了摆手,“再有事去问乡君,或者问孙管事,这等小事如何还不停地来问?”
那个小管事被主子冷脸,连连喏喏点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这帮子下人,真是一点主不想做。”周彻嘟囔了一句,对赵小山招了招手,道:“你坐下吧,怎么今天过来了?是来送行的?”
“回侯爷,是听李球说你和乡君明天要去京城才过来的,一来是送行,二来是送礼。”
听他说要来送礼,周彻原来还懒洋洋,瞬间坐直了,“哦?什么礼?别人的礼物都没意思,只有你的礼物本侯特别期待。”
“我看了你新作的香皂,香味很浓,颜色也很透亮,一看就不错,就是量少了点。作坊把肥皂先放一放,趁着这段时间多做香皂,要是本地的花不够了,和白常文说,让他在密水给你调。”
对于赚钱的生意,周彻都十分支持赵小山。
白常文说了,就凭香皂的季节性和那么高端的原材料,一块十两银子他都敢卖。
反正京城那些有钱人都是什么贵买什么,东西便宜了他们还觉得掉价呢。
他这两天正在大量定制高端上档次的外包装盒,打算将香皂包装一下,这次去京城一起带过去,保证大赚一笔。
“还没说呢,什么礼?”
赵小山卸下自己的小布包,将里面那棒金黄色的玉米翻了出来,轻轻放在周彻一旁的桌子上,那本“玉米种植手册”也一同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周彻好奇的拿起桌子上的玉米看了看,不认识。
放下后又拿起那本粗糙的小册子,“玉米种植手册?你写的?”
随后他低头翻了翻,见小册子里写的工工整整,每一页不仅标上了日期,还写了天气是阴是晴,内容则是“玉米”的长势,多高了,几个叶子了,甚至是抽穗了云云。
“侯爷,你手边的这个东西就是玉米,这本小册子是我记载的观察日记,这就是我给侯爷送的礼。”
“这个玉米,是我春天在县里的洋货行无意中发现的一株植物,听说是从外洋传过来的玩意儿,本打算带回去养着玩,谁知道这东西竟结果了,您桌子上这个就是成熟的状态。”
“侯爷,我们试过了,这东西能吃,口感还不错,一株秧苗上能结两棒,一棒上二三百粒,产量不可谓不高,甚至比稻子麦子都高的多。这样的高产作物,我闻所未……”
赵小山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对面的周彻打断,只见他突然站起身,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产量多少?”
赵小山无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接着将未说完的话接上:
“侯爷,这是我亲身试验,我爹我爷亲自栽种伺候的,一共两棒,我自家留了一棒,准备马上再次实验,剩下这棒我献给侯爷您。”
“这玉米还有一点,就是挺皮实,最开始我见到它时它受了冻,很蔫吧,后来我给它挪进了屋里,又换了大盆,它就慢慢缓了过来,不挑地方还好养活。”
玉米的好处他该说的都说了,就看你怎么做了。
周彻听罢难掩震惊之色,连忙拿起一旁的玉米,像当初的赵老爷子一样仔仔细细的数了起来。
当数到二百后,连呼吸都急促了。
数完后,周彻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道:
“二百二十三粒,二百多粒,一颗两穗,一穗二百多粒,如此高产……”
“赵小山,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叫玉米?你怎么会知道它会高产?”
这种问题当然是万金油的答案了,“回侯爷,自然是做梦,我梦里见过,只是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真的看到了实物,当初我养的时候还怕养不活呢。”
周彻点点头,只能是做梦,否则谁能看到一颗秧苗就抱回去好心伺候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周彻知道现在不是纠结其他的时候,对门口喊了一句,“来人,快将白常文、赵岳、孙管事、李球都叫来。”
没一会,这几个人就都过来了,在淳县侯的示意下,赵小山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四个人有三个赵小山都认识,只见他们听后连忙拿起那穗玉米仔细观察起来。
“当真有如此高产的作物?这,这怎么可能?”
“若这玉米能广泛种植,那咱们密水,不,是荣河乃至整个大景超都将无饥馑之忧。侯爷,此乃天降祥瑞!”
“是啊,有了这个,我们密水的粮食将有了保障,侯爷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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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管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个叫赵岳的一口打断:“侯爷,您将我们叫来是想怎么做?”
“我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这玉米,我是这次献上去还是自己留下!”
赵小山坐立不安,这话题是不是不太适合他听?
他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毕竟这么露骨的话他真的不想听啊。
他怕自己有命听没命活啊。
李球等人对赵小山在场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只不过孙管事频频朝他看过来,欲言又止。
周彻看孙管事的样子,安慰道:“赵小山是自己人,你无需担心。”
赵小山:我不是你的人,我是我爹娘的人!
“谢侯爷信任,侯爷放心,我赵小山在这不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他这幼稚的话将刚才还十分激动的几人全都逗笑了。
白常文想了想,试探着回应了一下:“侯爷,如此高产作物当然是自己留在手里更好,至于祭祀的东西咱们准备的那尊白玉观音足够了。”
李球本就是侍卫,对于这些问题不太擅长,只跟着点了点头。
倒是那个叫赵岳的幕僚从刚才的狂喜中缓过神来,悠悠的说道:
“侯爷,这件事端看您如何想了。如若你想的是天下百姓,那这次便献上去,如若想的是您的大事,就自己留下偷偷种植即可。”
他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皮球踢给了周彻。
只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桌上的玉米,“赵小山,东西是你带来的,你怎么想?”
屋里几人随着周彻的问话也都看向赵小山。
就在几人以为赵小山又要耍滑头打哈哈时,赵小山却沉声道:“侯爷,我觉得进献玉米和您的大业并不矛盾!”
“侯爷,想当年胡人南下,宗亲贵戚纷纷南下,重建政权后得以继续高居庙堂。而很多普通老百姓也跟着南下,却死伤无数十不存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这些社会的底层人本就活的艰难,谁在上位谁是皇帝我们根本不关心,只要皇帝不是太昏庸,谁当都无所谓,就算改朝换代了,我们一样要完粮纳税。我们只关心今年的庄稼是否能丰收,今年的肚子是否能填上。
侯爷,说句大不敬的话,如若您连这份心胸都没有,我赵小山就不会将玉米进献给您了。”
“大胆!赵小山你大胆!你……”赵小山话音刚落,孙管事先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