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山明显感觉他娘变了!
以前顶多是泼辣蛮横,现在怎么还喜欢上炫耀了?
从他家在村里大范围收豆子开始,就有不少想卖豆子的过来巴结。
钱坛子在刘氏手里,收谁家的豆子都由她说的算。
以前和她发生过龌龊的,一律不收;和她关系不痛不痒的,视情况而定;对她施过恩关系好的,豆子收购价格比平均价还要多出来一文!
“娘,这豆子咱不能这么收,你得看质量好坏。你看看,这是谁家的?这明显都潮了,瘪的还多,磨成的豆渣也不细,这多影响质量。”
豆皮是豆浆成膜后凝结成的,豆渣打的越细腻结膜的几率越大,如果豆子品相不好,成膜率就低,这是直接影响产量的大事。
最近伙食好,赵老娘脸上的肉都多了一圈,只见她梗着脖子狡辩道:
“这是你刘叔家的,上次你腿摔坏了,还是你刘叔给你拿的药,咱家没钱人家也没催,你刘婶子拿豆子来卖,我还能把她往外推?那成啥了?”
刘叔就是刘瘸子,是这附近村屯唯一的赤脚大夫,当年曾在镇里医馆做过几年学徒,因为上山采药摔断了腿,大家就都叫他刘瘸子了。
刘瘸子医术一般,但人品不错,村里谁家孩子生病了,小来小去的他就算了,从未多要过一文钱。
这些年来,刘氏确实承了不少刘瘸子家的人情。
赵小山无奈道:“娘,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你要真想感激刘叔,你就把做好的豆皮豆干送去点,可别乱收了。”
不过他的话刘氏明显没听进去,嘴里嘟嘟囔囔:“做人哪能不知道感恩,不能发达了就忘了人家过去对你的好啊,那也太没良心了……”
赵小山叹口气,也难怪他娘这样,实在是穷人诈富腆腰挺肚。
现在地里的庄稼还没长成,全家上下基本都围着豆皮生意打转。
除了香满楼外,赵小山还不时派二黑子给大昭寺送一批货,外加镇里其他大小食肆的。
这样一来,刨除买豆子和制作五香调料的成本,现在他们家平均每天都有三四百文的入账。
以往一年也攒不下三四百文,现在好了,刘氏装钱的小坛子都换了个大的。里面光小银锭就好几块,更别提铜钱了。
这样快速的财富积累以及社会地位的巨大转变,像灌入一口烈酒后的微醺,全家人都飘了。
以前他爷跑单帮时的那些事村里相熟的早听腻了,他一说也没人爱听。
现在,老早就有人招呼他去村里大槐树下坐着乘凉唠嗑,专门问他以前跑单帮的见闻。
这给老头子开心的,像是找到了知音,除了吃饭时间,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坐着,怎么叫不回家。
铁牛,因为手握豪横的糖果零嘴,已然成了村里孩子们的头头。
每天天刚亮,就有同龄小朋友来找,一口一个铁牛哥的叫,那叫一个嘴甜。
有一个小孩贼机灵,知道投其所好,竟叫了铁牛一声黑牛大将军。这一声将军,直接戳中了铁牛的要害。
只要叫一声黑牛大将军,就奖励一小块糖果。
给那孩子美的啊,一会叫一声,没一会衣兜就被糖块塞满了。
赵小山从镇里送货回来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孩子,再这么下去,是要废啊!
五岁不小了,还这么天天在家瞎混,是想干啥?当个街溜子小混混?
必须马上送学堂!
然而,赵小山刚迈腿进院要和他娘商量此事,就见院子里再次上演起老戏码:他二姐又相看了。
只见二姐娇娘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一脸不耐的坐在一边,低头玩手指头。相隔不远的条凳上坐着一个同样低头垂目的男娃。
这男娃看起来也就十七八,脸色微黄,头发板正,不胖不瘦,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棉布短打,看起来挺精神的。因着坐着,也没看出来身高。
他俩坐的不远,但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尴尬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