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节 陋巷中的温情
蒙禹再次回到南京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马车直接将他送到了鸡鸣寺旁的陋巷口。下车付了车钱后,刚才还满怀期待的蒙禹却站在巷子口一时有些踟蹰不前,近乡情怯起来。也不知安大哥和安大嫂这些年做生意赚了钱还会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见到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吓到?
最重要的是蒙禹在这里生活过,也在这里获得过最纯真诚挚的情感。色目人后裔身份的安和是蒙禹在南京城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愿意用生命来相信他的人。他此时忽然又害怕会不会将安和一家再扯入什么是非之中,他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蒙禹甚至忽然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来。
长叹一声后,蒙禹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却忽然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拿着个弹弓飞跑着追一只鸟正向他冲来,他这忽然转身一迈步之下,正好就被这小孩撞了个满怀,身体虚弱的蒙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撞击,立时就被撞翻在地。
同样摔倒在地的小孩子已经一骨碌爬起来就不住的致歉道:“这位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是小子走路不长眼,小子认罚,任凭先生处置。”小孩子说完就像犯了错等着受罚的学童一般垂手立在一旁,也不知道伸手去扶一把,蒙禹无奈的笑笑,只能自己慢慢起身。
其他在旁一起玩耍的小孩一看这样情形,立刻幸灾乐祸的大喊道:“安大伯,你家安洛又惹祸了!”“安大伯快来看啊,你家安洛把人撞伤了!”几个小孩子一起大声喊,那叫安洛的小孩子立刻就涨红了脸怒目而视,可是却也只是梗着脖子继续垂手站着,似乎已经习惯了犯错就要受罚,根本就没有想着趁蒙禹起身时逃跑。
可听到其他小孩子喊叫的蒙禹却浑身一震,不由得定睛看向了这个孩子。他叫安洛?那不就是自己给安大哥的孩子取的名字么?他爹是安大伯?那不估计就是安和大哥吧?哎,这还真是天意,本来自己都不想见他们了,可没想到却还是让小安洛把自己给撞翻了。
就在蒙禹艰难的起身后,一个同样头发花白苍老的人就冲了出来,一见刚刚爬起身的蒙禹就忙不迭的上前打躬作揖道:“抱歉抱歉,我家孩子太莽撞了,我这里给先生赔罪了。”看着眼前的更显苍老憔悴的安和,蒙禹的眼泪瞬间就抑制不住了,喃喃的喊了一声:“安大哥,是我啊!”
安和闻言也是一怔,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蒙禹的脸,继而就惊讶的大喊了一声:“蒙先生!!!真的是你啊!!!”蒙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上前一把紧紧的抱住了安和大声说道:“是我,就是我,安大哥,我来看你了。”安和一时也是老泪纵横,不住的拍打着蒙禹的背说道:“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良久之后,安和才松开了蒙禹,对着一脸愣怔的安洛说道:“小洛,这就是为父时常和你说起的蒙先生,快快来见礼。”安洛一听,这才大喜过望的纳头便拜:“小侄见过蒙先生,一直都听家父说起蒙先生的各种事情,小侄早就想见见传说中的鬼才蒙禹先生了。”
蒙禹连忙上前将安洛搀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小洛,都长这么高了,好,好啊!”这一刻,蒙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和马子同一起并肩战斗的那段时间,那时,他的名号就叫小洛,那时,正是他们最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切的时候。
安和上前一把拉起蒙禹的手就走:“快随我进屋吧,有什么话我们到家里再说。”蒙禹点头笑笑,被安和拉进了家,而安洛则和其他小伙伴做了个鬼脸之后也起身喜滋滋的跟着回家了。这陋巷和那熟悉的小院,依旧还是当年的样子,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可当安洛关上院门的那一刻,蒙禹就发现不对了,疑惑的四处看了看问道:“安大哥?敢问安大嫂哪里去了?”安和闻言浑身一怔,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继而才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却没有回答,而是招呼蒙禹落座后又去厨房烧水去了。
蒙禹心中自是疑惑不已,又看向了一旁的安洛,小安洛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蒙先生,我娘前几年就已经过世了!”蒙禹闻言又是一怔,怎么会?安大嫂除了腿脚不太好,可身体看上去还是很健壮的啊?怎么会才几年不见就没了?
愣怔半晌之后,安和才提着烧开的水过来泡茶,然后眉头深锁面色悲凉声音轻颤的低声说道:“那一年,我们夫妻俩和其他人一起去边境走货,可回来时不知道哪里窜来一股流寇忽然出现抢货抢钱,蒙先生你也知道,孩子他妈腿脚不太好······就被贼人给害了!”
安和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中的具体的情况,安和省略了没有说,蒙禹也不想再追问。因为看得出来,对于安大嫂的死,安和很是内疚也很自责,再看看这院子里就能猜到,估计安大嫂死后他还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所以安和也苍老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有小安洛在支撑着他,或许他也早就已经随安大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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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禹也只能轻声安慰道:“安大哥节哀吧,不是还有安洛这孩子的嘛。”安和点点头,给蒙禹倒上茶,这才略显迟钝的发现了不对,也疑惑仔细看着蒙禹的脸问道:“蒙先生,你怎么也头发灰白如此显老了,我记得你应该才三十四五岁吧?弟妹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你们可有孩子了?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怎么那年也不说一声就忽然离开南京了?” 我在异界有座城
一向不善言辞的安和一下子就问了一堆蒙禹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像一把刀一样的戳着蒙禹的心,可为了不给安和找麻烦,也为了不让安和担心,蒙禹只能强撑着笑笑道:“月如她还好,只是那年我从安庆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又忙着赶路以至于恶化了,月如为了给我治病就将我连夜带回了太湖边邱神医的药庐,给我调理了好些时日才缓过来,虽然命是保住了,可这身体却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