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节 天大的冤枉
贺鹏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低头等着纪刚的训斥,却没想到,纪刚却并未生气,而是仍然嘿嘿笑笑继续问道:“那贺左使是觉得这错都在王家和沈文度身上了?”贺鹏此时也已经是深知纪刚的险恶用心了,他这么故意逼自己说出实情,最后再将这些话出去当众一说,那焱教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事到如今,他就算想不说也不可能了,贺鹏想了想,只能略微缓和的说道:“草民不敢说错都在谁,可搞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这苏州王家和沈文度的确是难辞其咎的!”纪刚这才点点道:“嗯,二位可都听见了,吴中乱象原来都是你们的罪责啊。”
纪刚话音刚落,就见沈文度从里间快步出来就噗通跪倒下拜道:“纪大人明鉴,这贺鹏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他焱教独霸了绢布丝绸的生意,还垄断了蚕桑和织机,我们漕帮也是气不过才以增加运价表示不满,而焱教为了抢夺水路,已经多次打伤我帮众弟子。”
而王家老爷子也适时的缓缓走了出来欠身施礼道:“纪大人明鉴,沈舵主所言不虚,我王家虽是盐商,可毕竟盐务风险太大,自然也想做些绢布丝绸生意,可焱教仗着地位特殊便横行霸道,根本不让其他商家染指半分,我们也是无奈之下,才以抗税表示不满,希望能引起朝廷重视后秉公处理。”
纪刚笑着点点头道:“二位也先请入坐吧,今日将你们都请来,不就是商量此事的嘛,贺左使你说呢?”此时的贺鹏已经是窘得脸色酱紫,冷汗也顺着鬓边流了下来,纪刚这一手实在太毒了,相当于将原先还隐晦的各方矛盾直接变成了明刀明枪的敌对啊!
更何况江湖上最痛恨这种在官府面前对江湖同道背后捅刀子的事,现在不但他贺鹏的名声毁了,焱教的声誉也要跟着受损,再看看身边一脸得意的笑容根本没有半点担心的林皓,贺鹏心中的憋屈和难受就可想而知了!
贺鹏只能继续硬抗着说道:“王老爷子和沈舵主说这样的话就有些无理了,这各家该做什么生意可是自大明朝立国之后就定下的,焱教从来都只做绢布丝绸和茶叶两项,后来增加的织机一项目是从天机阁换来的,茶叶一项也是与天狼帮等价交换出去的,这只要是公平交易,怎么都好说。况且漕帮要独占水陆商道,我们认了,王家要做盐商之首,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可如今漕帮忽然就对我焱教和相关的其他商人增加三成运价,而王家也是不愿付任何代价就要强行切走一半的绢布丝绸生意,还要垄断桑田蚕茧的货源,请问二位,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贺鹏有理有据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其他人却根本不当回事,这内中的实情在坐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不就是因为王家出了个贵妃娘娘之后就开始不满足于只做盐商了,而把算盘打到了绢布丝绸桑蚕一项上?这要是公平的谈判交易也还好说,可王家分明就是想仗势强抢啊!
再加上沈文度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中间撺掇,这才搞出了这一系列越演越烈的事,他们不就是吃定了不管上面派谁来都不敢不给贵妃娘娘的娘家人面子么?所以他们只要吊着王家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大风险的!
王老爷子拄着拐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面不理会贺鹏的问话,而沈文度也是有样学样的将头偏向一边,纪刚一看这二位是要做甩手掌柜完全等着自己来出面解决,心里也是冷冷一笑,想要让他纪刚做事,哪里会这么简单的!?既然你们不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济钢忽然转而说道:“哎,听贺左使这么一说,似乎也还是有些道理的,做生意么不就是讲求公平交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哪有一毛不拔就想白占便宜的,不知二位觉得意下如何啊?”王老爷子一看纪刚话风变了,眉头立时微微一皱。
这沈文度更是不明白纪刚的意思,这不是早就讲好的今日这聚会上纪刚要替他们做主瓜分焱教的一半生意么?怎么纪刚此时又向着贺鹏说话了?难道焱教也暗中给了纪刚巨大的好处?沈文度一时也在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
这就是纪刚的厉害之处,他早就清楚沈文度这样的人只会这么想。所以,纪刚说完这话之后,就等着沈文度开出更高的价码,于是将眼睛刻意看向了沈文度。沈文度一时也犹豫了,自己是想做大之后取得漕帮帮主之位,可不是真的给纪刚做耙子替他捞钱啊,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还不如就做个没人管的苏州舵主多好?
可眼见得纪刚一直看着自己,沈文度也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只能斟酌着说道:“贺左使这话可也并不尽然,要知道先前苏州的绢布丝绸可不是如今这样的,现而今这产量都快跌到十年前的一半了,既然焱教自己都把产量缩减了一半,那还不如让有能力的人去做起另一半好了,如此一来,这不管是朝廷赋税还是大家的好处不就反而都增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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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度这话说的隐晦,可明显的已经在暗示会增加给纪刚的好处,王家老爷子如何会不明白,立刻也接口道:“沈舵主说得不错,与其让焱教霸着绢布丝绸却只能做原先的一半产量,那还不如把这一半生意让给我们盐商来做,这样大家也都有好处!”
见两人都答应了增加好处,纪刚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二位说的也是,据本官这几日的查访,这绢布丝绸生意在焱教手上的确是没有做好啊,这白白损失的一半产量换成税银该有多少?这苏杭的商人又能获利多少?就连桑农织工都能多养多少?这可真不是小事!”
贺鹏一时有苦难言,焱教虽然的确是内部贪腐严重,可该做的事却没有少做,这些年绢布丝绸大幅减产可并不全是因为焱教的贪腐懒惰,而是因为连续五六年的水旱大灾啊,这不今年才风调雨顺些,这些饿狗就来抢食了么?
贺鹏也知道这话一说出来就有可能出错,可不说又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思虑了片刻,贺鹏只能小心的说道:“纪大人明鉴,他们所说的绢布丝绸大幅减产确实没错,可绝对达不到五成之多,更何况,这减产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连年的水旱天灾所致,并非我焱教之责啊!”
纪刚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冷冷说道:“贺左使这是什么意思?怪连年水旱天灾?自古以来可是只有圣人无道才会天灾连连啊,贺左使的意思莫非是说当今陛下无道才导致天灾连连?”贺鹏一听这话自是大惊,心中暗道这纪刚也太毒了吧,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扯到毁谤当今陛下的重罪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