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飞机还在(2 / 2)

他跟她说了,我不好这一口,他说的是她让他吃的话梅。他说这是小姑娘吃的东西。第二天,她带来一盒进口巧克力给他,名牌,她说,这可是巧克力界的老大,瑞美。他让她拿走她不干,他就放在实验室桌子上宣布大家都可以吃。她瞥了他一眼,眼睛里却没有气。反而有一种微笑。好像是她面对一个小娃娃。

她叫他程哥哥。他说,对不起,我姓章,不姓程。她说,还是程好听。你想啊,如果我叫你章郎,听上去就像带着虫字旁的,不恶心吗?他说,那你也得叫我程叔,至少把两个哥字删掉一个。两个哥听着肉麻。她说,一个哥不好听。你别管那么多了,叫什么人什么名字,是叫的人的自由。对不对?

还对不对?这种自说自话的精神,差点让他笑出来。

当然,对她,他什么时候也不能笑出来。不能鼓励。不鼓励都够呛。

她几次约他吃饭。她说,晚饭不方便,我们到附近吃个午餐也行。

百般被缠之下,他终于应了一次约。而且就是跟她去吃晚饭。

那次他是跟素华说好了的,连餐厅的名字地址都发给了素华。

素华没有来。他知道,她是放心他的。

那天,她,小姑娘汪若雪,早早地就坐在那里等他了。明明是普通的餐厅,她却点上了蜡烛。显然是她自己带来的。

他坐来下就要官宣,但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笑嘻嘻地堵了回去。

当然,他最后还是官宣了,他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她说:日子长着呢。他说,你知道的,我是有妻子家室的人。而且。他还没有而且出来,她就说了:没听说那个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成语吗?

他被噎了半天。然后说:你说女孩子学什么理工?把祖宗的语文都忘光了。

他又说:你死了这个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的。我有我的标准,我有我的原则,我是个爱家如命的人。

那天当然没有谈出任何名堂来。谈到最后,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之后,她仍然是有机会就缠着他。

这次能跟他和云吴教授一起到奥曼来参加国际会议,据说是她动了全部的身家关系争取来的。好像她跟他的导师马大域教授是什么亲戚,或者她的爸爸跟马教授是闺蜜(男男闺蜜)之类的。

终于到了机场了。计程车刚停下,章程把捏出了汗来的100牛郞递给司机,说:NoChange。不用找了的意思。可那司机说诺诺。章程拉开了车门,司机的诺诺叫得更响了。他还说了什么,那带口音的英语章程根本听不懂。章程的英语水平本来就差。那两个单词还是他憋了一路憋出来的。

若雪说:他说还差五十。章程说什么。若雪说,我给了。

他不跟她争什么,放在平时他一定要争的。他下车就跑,若雪叫道:行李!

世界就是这样的。越穷越乱,越急越慢。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道理。

他一路闯到边检那里,一路跟人家解释,Ourplane。我们的飞机。他只会说这么多了,还是若雪接了下去,应该是说马上要起飞了,takeoff他听得懂。

过了边检,他听到半点的钟声,这里竟然有会敲响的大钟。他抬头一看,已经是6点半了。他们飞机的起飞时间是6点半。若雪在后面叫着:没戏了,别跑了,我跑不动了。

到了安检那里,他们也是一路Ourplane加takeoff地一唱一和的,愣是把放在传送带最前面的别人的东西拿了下来,把他们的东西放了上去,惹得两三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却被若雪的笑嘻嘻制服了。

进了里面,若雪喊道:还跑吗?他说:跑。小姑娘也只能跟着他。幸亏他们每人都只有一个四个轮子的小箱子。

他眼睛发直,远远地看着远处那块空空荡荡的地方。他明白,大家都上了飞机了,所以,他们的登机口一定是最空的那块场地。

直到小姑娘拉住他的手。他说:干什么你?这是别人的手。她说:跑过啦。我叫了你半天了。跑过了?他回过头去,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她说:在那里!都在那里。

都在那里?他喘着粗气,两眼发黑。在他自己眼里,他是两眼发黑,在别人眼里,他想一定是两眼发赤了。

他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向他们奔过来的是那个叫黄海浪的,向他们挥手的还有云吴教授。

他问黄海浪,飞机呢?黄海浪不理他,正在跟若雪说着什么。是刚走近的云教授回答的他:飞机晚点了。